他抬手拾起了桌上的碗,略闻了闻已知之前下的是什么药了。也好,且让她睡上一睡,省得日后还这般无脑。
若不是她与自己尚有几分渊源……
男人垂眸复看了她一眼,随手一挥变出一截绳子缠着那花豹绑了起来,正在距她几步远,既咬不到却又能吓上一吓的距离。又看了眼一旁那两人的尸首,男人负手出了山洞,顺手在洞口设了个结界,且够她睡这几日无忧了。
……
小妖迷迷瞪瞪的醒来,一时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她从冰冷的石桌上撑起身,只觉浑身僵硬,脖颈酸痛无比。她一手捏着肩颈,一手去揉被压出凹痕的脸,抬眼去巡视四周才回想起了自己这是在何处。
啊,是了,自己出得浮清山已有月余,一路且逃且躲,这是在一户暂且收留她的母子家里。只是,与昨晚不同的是,那对母子此时倒不见了踪影。许是……见她不醒去做早饭去了?
小妖抻了抻腰,抬起双臂来回扭动着脖子,突地她扭向右侧的头颅定住,下垂的视线正正对上另一颗头颅!
“啊——!啊啊——!!”恐怖的尖叫声在山洞间响起,盘旋飘荡回音绕耳不绝。
小妖跳到了石凳上,惊恐的瞪着不远处的地上,那里模模糊糊的卧着三具尸体。
之所以说模模糊糊,是因为那两具人尸已大体不像个样子,被啃的血肉模糊骨肉分离不说,还周身腐烂蝇虫四绕散发着股股异味,也仅能凭着残附在其上的布料辨出生前到底何许人也了。
而旁边倒着的豹子四肢僵硬的伸直被拴在一旁,眼珠圆瞪口舌外翻,牙花子上还挂着几许同腐烂的尸身上相同的肉丝,那形容倒像是被毒死的。
小妖停了尖叫,只略震惊的盯着这一幕,只觉自己八百年妖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形容。虽然当年那猫妖亦吃了小娃娃,然也没这般、这般……惨烈?
当年他是怎么吃的来着?是一口吃下还是几口分食来着,血液可有四溅?
其实当年的事,她亦记不大清了。
可眼下……小妖几欲作呕的收回了视线,却发现桌上的瓜果已经有了败坏迹象,就那海碗里吃剩下的吃食也散发着阵阵馊味。就像,她不是昨日困极才刚刚睡下,倒像是……睡了有几日了!
她呆愣了片刻,跑到了洞外看了看,这院子圈里的鸡还是在的。又四处走了走,却不见丝毫异样。
她仰头望天想了想,想那豹子天性是捕猎的好手,于这深山老林中盯上了猎物,自是轻易不肯放手。昨日,不,前几日恐是追了自己来了此处,只是……
她又回了洞里,蹲身望那被啃的不分彼此的母子。往常看人杀鸡宰牛之时,那活物被捅了刀子总是要用木桶来接血防止四溅的,就连她初初咬死母鸡的时候亦是弄的到处都是的。然,这对母子周身虽然惨烈,血痕却不多甚至无甚喷溅模样。
故而先前猜想着,许是这豹子寻觅着她的气息追上了门,那老妪体弱定是争斗不过先被它给咬死了,而后那有几分体壮的儿子缚住了这孽畜却又于肉身搏斗间亦丧了命,然这孽畜挣脱不开只得食尸为生一说,又有些不通。
既不像生前咬死,倒像是死后血凝之后才吃的。
如此这般,自己怎的就一睡几日,这孽畜又怎就被毒死倒不得而知了。
小妖一向不喜动脑,只略想了想就低低叹了口气复又出了洞外。在篱笆墙边取了镐,费了几分力气挖了个坑,又拿了筐回洞里用袖子掩了鼻翼,拿过昨日老妪缝补的褂子隔着手挑拣着。
最后将筐里剩余的骨肉残体都倒入了外面挖出的坑中,她才杵着锹把叹道:“倒是因了我,害了你母子性命。只是如今,你母子二人已难分你我,那就姑且葬在一处吧!”
动手覆了土堆成包,她顺手将铁锹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中的尘土,掐腰望着那一捧新土。这事嘛,且从之前便处处透着几分蹊跷,她也不知是因她累及二人性命还是如何,但她二人若只是被豹子给分食了倒也还可投胎,故而倒也不是如何心伤。
姐姐虽说过妖生来便是吃人的话,然她却不曾见过姐姐伤人。细想往日种种,姐姐说的话有时对极,有时却又像是故意反着说与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