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南苑之外的关卡要道突然被封禁了,奋武营中军大帐,频繁有传令兵出没,留守营地的五百绣衣卫也都枕戈待旦,犀利的双眼,不断在人群中搜索徘徊,这种现象, 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营地的某处军帐之内,四周巡逻的士卒全都被调离,帐中只剩下两人。
“该死,南苑这么突然就被封了,可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
“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此地不能留了,得赶紧想办法离开,一但官兵将奋武营调离圈禁,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们,怕是连我自己也得被你们牵累。”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撇清关系呢,吴指挥,你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林清,你若想死,吴某就陪你一次又如何?你舍得吗?”
这二人,一个是奋武营的指挥,一个便是贾瑛与绣衣卫都想找到的白阳道子林清。
“哼,林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不像吴指挥你,阖家妻儿老小, 均在顺天府治下,吴指挥就不要发小孩子脾气了。”
“你既然找我过来,想必是有办法的,说说吧。”
吴良内心恨极了眼前的男人, 可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自己掏了一千两银子,才接进府里的姨娘,居然会是三阳教的人。
“今日会有一位贵人回宫,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的运气了。”
冷冷的放下一句话,吴良便准备离开,临出帐门前,又冷声说道:“死了,可别怪我。”
说罢,便掀开了大帐,迈步离开。
他不担心林清会出卖他,大家都是替人做事,身后的主子没发话,林清就没这个胆子。
至于对方的死活,他巴不得林清和他的手下都死光呢,这样, 就没人能查到他这里了。
......
尤氏带着众妹妹们本是在元春外帐候着, 因为此次陪同前来南苑的,只有怡妃一名贵妃, 所以她也带着周妃等人前来探视,皇帝不在,此处自然以怡妃为主。
随着女医官一脸严肃的与怡妃说了几句话,便见一名太监离开大帐,等了两刻钟左右,才见太监返回,说陛下命人送贤妃回宫。
尤氏众人均不知发生了何事,众贵人在场,她们也见不到元春。
正焦急间,才见怡妃身旁的侍女从内账走出,传话说让她们各自安心回营,还是齐思贤因昨晚与宫女有过交集的缘故,上前托问打听。
宫女显然受过怡妃交代,告知众人贤妃有孕的消息,尤氏等人面露喜色,这才安心离开。
等回了营地,便打算差人去报了贾政知晓,可人还没走,喜儿带着亲卫们先赶回来了,并且传贾瑛的话,让她们不要随意离开营地。
再看亲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警戒模样,虽问过喜儿几次,可对方如何都不肯说原由,尤氏等人也只好做罢。
而元春那边,在做稍事休息后,便在宫女太监的陪同下,登上了舆驾,一队禁军护卫着元妃凤驾缓缓向南苑驶去。
此时,杨佑已经封禁了大营,任何人不得出入。
守营士兵见是宫里的贵人要离开,也不敢慢待,急忙派人回了杨佑。
中军大帐之中,刚刚与谢鲲达成一致,正商议下一步行动的杨佑闻信急忙赶来,可是,还未等他赶到之时,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骚乱声。
杨佑心中一沉,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一边派人查问情由。
“报,王爷,有刺客袭驾!”
“快,捉拿刺客,保护娘娘周全!”杨佑不敢想象,元妃若是在他眼皮底下出事,贾瑛那家伙非要扒了他的皮才肯干休。
元春慵懒的靠坐在舆车之中,正等待着关防堪合后放行,车外一声惊叫打破了沉静。
紧接着就响起了“保护娘娘”、“捉拿刺客”的声音。
“琴儿,发生了何事?”元春探出窗棂询问侍女原由,便看到随銮护卫的禁军,已经与十多名奋武营兵丁交战在一起。
刺客人少,自是不敌,且战且退,引远了一部分禁军,和附近惊慌后反应过来的守卒。
出了这档子事,众人也不敢继续按着原定计划护送元春回宫,此时此刻,只有待在大军拱卫之中才算是最安全的。
可正当禁军打算让车驾掉头时,旁侧又杀出七八名身着京营甲胄的刺客,将身下的禁军也都吸引了过去。
噗呲!
“啊!”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还有宫女和太监的尖叫声,元春再探出窗棂看时,侍女琴儿已经翻到在地,一手还捂着胸口。
蹬蹬!
有人上了马车,下一刻,一个蒙面着甲之人便钻了进来,用短刃抵着元春的脖子,向外面冷冷到了一句:“冲出去!”
因为马车上的是元妃,罢手营门的士兵不敢冒然攻击马车,以及马车上的人,只能看着对方冲出了营门。
而此刻,杨佑和赶来传旨的贾瑛,俱都出现在了附近。
“谁的銮驾?”贾瑛高声喝问道。
“贾瑛,是贤妃娘娘的銮驾,快追!”杨佑伸手夺过一匹战马,一边扯着嗓子向贾瑛喊道。
贾瑛先是一愣,也顾不得想元春车驾为何在此,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扔给杨佑。
“按计划稳住南苑大营,调固安效勇营接手防务,你留下,我去追!”
说罢,便带着十多名亲卫冲了出去。
杨佑看到金牌的一瞬,便知道圣驾无恙,当即便认可了贾瑛的安排,皇帝的安危远比一个妃子重要的多。
尽管,他也不清楚为何元春会突然被送回宫去。
“谢鲲,若是放走一个刺客,你的脑袋就自己摘下来吧!”
京防十二营之一,前身是虎贲左卫的天子亲军奋武营中,居然混入了这么多刺客,这到底是军营,还是贼窝。
本就提心吊胆的谢鲲,此时是目眦欲裂,到底是谁跟他定城侯府过不去,这样害他。
“杀!”
年近四旬的谢鲲,拔出了腰间的佩刃,疯也似的冲入了战团之中,不要命的与刺客拼杀起来,若是真能战死,说不定还能保全一家老小。
贾瑛身下的战马虽快,可元春的车驾先行驶出大营,又是四驾之车,他想要追上,也并不容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马秃噜,递弓!”
身侧的亲卫扔出一把强弓,两石七的弓矢,他不是专职射箭手,这是贾瑛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且只能射出三箭,若是再多,先不说力气不继,胳膊和手指恐怕也得废掉。
但胜在射程够远,寻常弓箭,不过是七八十步的杀伤力,一石以上的弓便能突破百步,两石强弓能保证二百米内,杀伤力不打折扣,二百米已经没有什么准头可言了,那些开三石弓的大力士能射三百米开外的距离,也就是在两军交战中,兵马密度足够大的情况下,才会有效果。
人眼,毕竟比不上瞄准镜。
他只有三次机会。
贾瑛一边不惜力的催促着马蹄,一边在思考如何拦下马车。
有士兵看到,车上只有三个人,两个是驭马的,另外一个应该在车厢内挟持着元春。
马车在驶出南苑两里左右的地方,偏离了官道,贾瑛一直也无法找到合适的时机。
他不敢射马,怕伤了元春。
“爷,咱们抄近路!”马秃噜眼尖,脑子也活泛,不然也不可能从军十七载,参加过夜不收,已经能够活下来。
战马和马车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能穿越密林小道,亦或是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