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地形千沟万壑,正适合大军埋伏。平原作战是匈奴骑兵的优势,可一但进入这沟壑深处,他们也得抓瞎。”
贾瑛说着,看向一旁的巩尚仁说道:“巩县令,从马河口到岚县县城有几条山路可以走?”
巩尚仁回道:“这边的地形沟壑纵横,山路有很多,不过其大部分都是狭窄的陡坡山路,如果是大军通过的话,有三条路可以走,眼前的谷口是最近的一条,其他两条路线就要绕远路了。”
“这处谷口叫什么?”
“石楼沟岭。”
贾瑛点了点头,又说道:“还需要巩县令找一些熟悉此地山路的乡民,为我的大军引路上山。”
“下官这就去办。”说罢,巩尚仁又顿了顿道:“大人,附近乡里的存户也有不少人家,听说匈奴人来了,就都跑到了山上去了,下官可以招募一些壮勇,同大人的大军一同抵御匈奴骑兵。”
匈奴大军来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岚县的百姓了,匈奴人的铁骑侵入山西,巩尚仁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本身就是山西人忻县人,父母就是死在了匈奴人的屠刀之下,他与匈奴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面对匈奴人,他没有跑,而是组织了城中的青壮进行反抗。
只是这样的反抗又能坚持多久,原本已经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的巩尚仁,如今终于看到了一丝能让全城百姓活下去的曙光,因此对于打匈奴人,他格外的积极。
贾瑛闻言,笑着点头道:“好!”
说罢,又看向木恩赐,抬手指着他们南来时经过的山谷,说道:“这里的地形狭长,像不像一个葫芦口?”
木恩赐抬眼望去,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处狭长的山道就是葫芦把,县城前的开阔地便是葫芦的肚子,之前咱们的大军通过的时候,足有四五千人同时绵延在谷道之中,确实是一处上佳的附近之地。”
贾瑛当即下令道:“留下一千人驻守县城,其余的人马都调出来,准备滚石檑木,干草绊索,另外还要多派出几队斥候,将匈奴人的大军引过来。”
“我这就去准备。”木恩赐应声之后,便带着几名把总离开了。
贾瑛将火器营的主将许螽单独留了下来,指着山谷入口处的一处缓坡说道:
“许螽,这条山谷是最多也只能同时容纳四五千人,也就是说对方最少还有一半的兵力可以调用,山地虽然会减缓匈奴骑兵的速度,但也仅仅是减缓而已,一但对方从两侧山坡杀上来,对于我们湘军营的步兵来说就是一场屠杀。本官想让你的火器营在这里阻挡敌军的脚步,你可能做到?”
许螽闻言没有直接回道,而是骑马在附近的山坡上绕了一圈,回来之后才向贾瑛说道:“大人,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放一个匈奴人过去,末将就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给您送去。”
贾瑛笑骂一声道:“本官可不稀罕你的脑袋,当夜壶都嫌渗人。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事关大军安危,这里离着县城还有两里地的距离,一但匈奴人追上来,我们的士兵仅凭两条腿是跑不掉的。如果你要是失败了,本官就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和匈奴人的脑袋挂在一块儿。”
许螽闻言一脸嫌弃道:“大人你这比拿末将的脑袋当夜壶,还要埋汰人呢。大人放心,火器本来就克制骑兵,何况这里是缓坡,匈奴人的马速上不来,只要他们敢冲,那就是活靶子。可惜,末将手中的那两门子母炮太重了上不来,不然子母炮的射程八百步,可以封锁六十步宽的正面。”
贾瑛闻言,点了点头道:“万事难有圆满,不要太过强求。这里本官就交给你了,不过也不要逞强,那边的战事结束后,本官会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人来支援的。”
就在贾瑛带着人准备阵地伏击战的时候,北方的大同镇镇城,在匈奴左谷蠡王付出了五千多生命的代价后,终于告破了,时隔三十年,匈奴的铁骑再一次从大同镇冲入了大乾的腹地。
大同镇总兵邓恩遇带着余部向南撤去,镇城附近只剩一些零星分布在四处的堡寨,还在艰难的抵抗着。
雁门告急。
而在距离雁门关不远的西南方向的宁武关,即将同时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境地。一但这两处要塞失守,到时匈奴的大军就真的可以长驱直入,再无顾忌了。
于此同时,到达太原府的水溶,也收到了来自朝廷的旨意,让他与王子腾叶百川统领六镇边军北抗匈奴。
水溶知道这份旨意其实主要是下给王子腾和叶百川的,可是如今两人同在陕西,山西这边却仅靠他一人,如何能够主持起这个大局。
至于山西的布政使按察使也各有己任,忙着安置灾民和负责为大军筹措粮草,山西的都指挥使司则是设在了宁武,与山西镇合署掌管一省军政,都指挥使就是宁武关的守将。
水溶就是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又不熟悉兵事,只恐辜负了圣恩,将北静王府几代人攒下来的人望耗散一空,眼下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于贾瑛身上了。
于是便又向朝廷上了一个折子,却是保举贾瑛的。
付出了上百条人命的代价之后,贾瑛终于将塔速尔的大军顺利的引到了预设的伏击地点。
“他们来了!”木恩赐低着身子,从灌木丛中走了过来,向贾瑛说道。
为了让匈奴人上当,贾瑛将手中剩下的一千骑兵都派了出去,分散做几个小队,一路吸引匈奴人的大军,然后在石楼沟的谷口汇合,一支上千人的骑兵做饵,足够吸引其匈奴人的贪欲了。
山下谷道上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湘军营的骑兵疾驰而过,军旗掩地,看上去很是狼狈仓皇。而大概两千多人的匈奴的骑兵就在他们身后紧紧的咬着,弯弓搭箭,像是在追逐嬉戏猎物一般。同时石楼沟的葫芦口出,更多的匈奴骑兵也缓缓的驶了进来。
隐藏在高坡上的贾瑛接过了喜儿手中的火铳,等到湘军营刚刚通过山谷的瞬间,贾瑛举起火铳,枪口朝上,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
硝烟弥散,一道清亮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
紧接着,两侧的山坡上便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让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
在匈奴士兵惊恐的眼神中,碾盘大小的山石滚落了下来,还有檑木、扎成一捆捆的干草,激起尘土飞扬。
下一秒,哀嚎声、战马的悲鸣声自山谷中响起,匈奴的骑兵慌乱做了一团,不幸落下马背的,不是被当场砸成肉泥,就是被自己的同伴踏成肉酱。
湘军营的士兵虽然无法彻底堵死山谷两侧的出口,但满地的巨石和圆木也足以阻挡匈奴人的马蹄,让他们无法顺利逃走。偶尔有幸运的家伙冲了出去,也被湘军营的骑兵割了首级。
咻咻咻!
漫天的箭雨从山坡上飞射了下来,箭镞上燃烧的火油将落在山谷中的干草点燃,浓烟滚滚,星星火苗点燃了道路两旁的杂草,将山谷连城一条火龙。
水火最是无情,在吞没匈奴骑兵的同时,也在向着两侧的山坡弥漫,贾瑛虽然已经提前让士兵们挖好了隔离带,可山上的荒草数目太多了,又有秋风助力,一点小小的火苗就能引发一场大火。
埋伏在山坡两侧的湘军营仅仅在射出三轮箭雨后,就开始有序的撤离,火势蔓延的太快了,稍慢一步,湘军营也要跟着遭殃。
大火与洪水,不论什么年代,都是人类最畏惧的敌人,因为一但引发,它将不受控制。
至于说留在山谷中的匈奴骑兵,贾瑛从未担心过他们会活着走出来,大火会烧净周围的氧气,还有大量的一氧化碳,将成为杀死他们的致命武器。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上千匹战马了,湘军营缺战马啊!不止事湘军营,整个大乾的军队都是以步兵为主的,即便是边军,也无法保证一人一马。
“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
面目狰狞,还带着丝丝余悸的塔速尔,心里不断的叨念着,就差一步他也跟着进去了。
该死的大乾人,懦夫!小人!
为何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