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四儿的母亲宋赵氏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满目怒气的看向一旁的儿媳妇,立时扑了上去,拽着宋王氏撕打道:“你这狐媚子,果真没安好心,我便说我那儿子就算是瘫了,怎么无缘无故的人就没了,你说,是不是你勾搭了别人,害死了我儿子!”
“肃静!”娄文广在此拍下惊堂木,另有公人衙役将二人拽开。
贾瑛看向堂中的众人说道:“还有一个疑点,据张小乙说,宋四儿是未出三刻离开的会宾楼,而宋王氏说,她的丈夫是申时才回的家中,而从会宾楼到宋四儿家中只需两刻钟的时间,那剩下的近半个时辰,宋四儿又去了何处?谁又能证明,宋四儿在这期间没有见过别的什么人,更或者与人再一次发生了冲突?”
“大人,宋四儿的尸体,可曾让仵作验过了?”贾瑛又看向娄文广问道。
娄文广尴尬一笑道:“这个......尚未来得及。”
贾瑛心中无奈一叹,怪不得贾家一但碰上了官司,就想着找人帮忙了结,你只看看,贾雨村断案靠的是扶乩,如今又来个娄文广,连仵作验尸、另派捕快差役调查取证都没有做,只凭被告和人证的供词就开堂审案。
不过这个难怪,寻常的小民百姓之间的官司,一顿棍棒下去,主审官说什么就是什么。涉及到豪门显贵之间的官司,靠的都是关系和银子。谁会费心去寻找线索,推理断案啊。
不过他倒是要学一下贾雨村的看家手段了。
“大人,下官曾跟随一位奇人,学过一手让死人开口说话的本事,不如就让下官来验一验那宋四儿的尸体,冤有头债有主,人死尚未满七日,想来那宋四儿的冤魂在没有报仇之前,是不愿意走的,正好今日涉案之人都在,真想究竟如何,不如就让宋四儿来告诉我们吧。”
说着,贾瑛又看向了堂下跪着的张小乙、宋王氏二人,阴森道:“你们二人可想清楚了,究竟要不要老实交代,若是真让本官把宋四儿的冤魂喊了出来,到时候,你们面对的可就不止是大乾的王法,宋四儿的冤魂怕是要生吃了你们才甘心!”
宋王氏听了,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那张小乙同样冷汗涔涔而下。
啪!
“还不如实招来!”娄文广面带虎威,拍下了惊堂木,厉声呵斥道。
“求大人开恩,民妇愿意招供,都是张小乙威胁民妇所谓,是他......是他勾引的民妇,还给了民妇一包药粉,让民妇给宋四儿喝下,民妇若是不依,他便要将此事告诉民妇的丈夫。”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你还我儿子来!”宋赵氏哭喊着就要向宋王氏扑去。
“好个娼妇,安敢欺骗本堂,来人,将其拖下去,拶刑伺候!”
随着娄文广的话音落下,当即便有几个衙差将宋王氏拖了下去,紧接着便响起了阵阵惨叫。
拶子,是专门针对女子的而发明的刑具,十指连心,那么一拶子下去,便是个男子都受不住,何况是女子了。
张小乙此刻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堂下,贾瑛冷冷的看着他问道:“说吧,宋四儿与苏姑娘无亲无故,薛蟠又不过说了几句金陵的过往,如何就让宋四儿人不依不饶了?”
“大人,小的如实交代,带人可否绕过小的一命?”
“你且说来,本官自有考量。”贾瑛沉声道。
“小人与宋四儿结识一个叫金三儿的癞子,他是崇北坊一代的泼皮,是他发现了小的与宋四儿的婆姨的丑事,并威胁小的这样做的。还有,宋四儿也是收了金三儿给的好处,才会与薛大爷为难,大人明鉴,小的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便是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找贵人的麻烦啊,那金三儿说只要小的出堂作证,这位薛大爷就百口莫辩了。大人饶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大人饶命啊!”张小乙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头求饶。
只是贾瑛却未曾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娄文广道:“还请大人派人将那泼皮金三儿拿来才是。”
娄文广当即点了衙役前去拿人,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人回来报道:“大人,那金三儿今儿喝醉了酒,落水而亡,大兴县衙已经收敛了金三儿的尸体。”
娄文广闻言,看向了贾瑛,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贾瑛心中早有预感,此时不会太顺,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没有太大的失望,只要有线索,就一定能查出来,只不过......
当下便向娄文广说道:“大人,既然线索已断,也证明了宋四儿一案与薛蟠无关,依下官的意思,不如就此结案吧。”
娄文广自然不愿再添一事,巴不得能尽快了结此案,听完贾瑛的话,当即命人签字画押,盖上了公堂大印,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说宋四儿的母亲有没有异议,没人会关心这个的,一切都是她儿子咎由自取。
不过贾瑛还是在她离开前,给她丢了两三粒碎银,冷声说道:“回去将人葬了吧。”
娄文广见状,笑呵呵的向贾瑛说道:“早听闻贾大人少年英才,德行高洁,今日以德报怨,确实让本官佩服,说来这宋四儿老娘何辜,唉。”
贾瑛摇了摇头道:“大人过誉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下官还是喜欢‘以直报怨’,不过大人有句话说的不错,老妇人总归是无辜的,几粒碎银,就当是积德阴功了。下官倒是还有一个请求,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哦,贾大人只管说来便是。”
此刻再娄文广心中,这位新科探花的分量不免又提了几分,遇事不慌不急,还懂分寸,知进退,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金三儿的背后估计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牵扯到勋门显贵之家的事情,他娄文广可不想参合,刚才他也在担心,贾瑛回揪着此事不放,若真是那样,他可就烦恼了。
“还请大人允许下官誊抄一份供词。”
“贾大人要供词何用?没问题,本官这就命人誊抄一份。”说罢,娄文广便向一旁的师爷吩咐了几句。
贾瑛微微一笑回道:“回去之后,总要给家里人看看的。”
娄文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等到贾瑛与琏二一同出了顺天府衙,贾瑛才换来一名贾府的小厮,交代道:“把这份供词送到李府,交给李小保,就说是我给他的。”
待小厮离开后,琏二才好奇问道:“老二,你这又是为了那般?难不成,还想要李小保那家伙给薛蟠上门赔礼不成?话说回来,你是如何知道那张小乙与宋四儿的婆娘有一腿来着?爷在公堂上看到那宋四儿婆娘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有问题!”
贾瑛纳罕道:“未曾知琏二哥还有断案的天赋?”
琏二赫然一笑,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她那模样打扮,总让我感觉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一般,这会儿倒是明白了,原来是给她浑家戴了绿帽子,嘿嘿,这种事情,与我而言,你懂的......”
琏二一边说着,一边还向贾瑛挤眉弄眼。
贾瑛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心道:“行家呀!琏二这家伙,到底勾搭了多少有夫之妇,才能练出这般敏锐的直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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