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教坊司的来历,怕是有千年之久的历史了,始于盛唐,起初名为教坊,又称北里。及至本朝太祖皇帝定天下,把那前朝功臣之后都没入乐籍,于是有一个教坊司管著他们,男为乐工,女为妓。
所以最初的教坊,只是归属于礼部的一个礼乐和声署,负责为皇家或是王公贵戚之家演奏典乐,或是本朝有什么重大庆典,这些人也会参加。
只是等到了本朝初年,教坊司就渐渐变了味道。太祖爷不许官员嫖娼,哪怕是只坐着吃酒饮乐也是不行的,可太祖爷却十分鼓励官员们去睡前朝功臣之后的老婆女儿,或许是出于报复心里吧,可到了官员们这里就变成了刺激心理,大家都以睡前朝宰相或是尚书的妻女为荣,并且相互攀比,蔚然成风。至于前朝的皇族女眷,那当然是本朝皇族的盘中餐了。
有道是害人者必害己,让众多官员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是他们施加在前朝贵女身上的厄难,最终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罪官家眷被发配到教坊司成为常例,罪轻者充任乐师舞姬,罪重者男子为苦役、女子为娼妓。
等到宣隆帝御极,还发明了一个时下新鲜的词汇:龟儿子。
并且命令规定,教坊司的娼妓必须穿皂衫,戴角巾儿。娼妓亲属男性必须头裹青头巾或是绿头巾。于是这世上便有了“绿帽儿”、“王八”的叫法。
大概也是因果报应吧,宣隆帝没想到,从他口中说出的“龟儿子”,最终成全了他们一家,被自己的儿子带了三次绿帽子,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绿王八。
正是应了那句“加减乘除,上有苍穹”。人啊,还是要积德阴功的。
京城的教坊司位于黄华坊的本司胡同,说是胡同,竟比一条大街还要宽敞热闹,本司胡同的北面又有一条演乐胡同,南面则是内务街。嗯,“内务街”这个名字就有些冠冕堂皇、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意思了,还是大乾的官员们来得实在,把这里叫做“勾栏胡同”。
这两处胡同,其实都是教坊司的产业,每年仅靠两处胡同就能让教坊司赚的盆满钵满,所以,世人都说礼部是个清水衙门......贾瑛好想“呵呵”一声。
哪个男人不想做一回“曹操”,想做“曹操”就得来教坊司,这里能满足你的一切需求,甚至是“私人订制”。
贾瑛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只是他对这里却没有半分的好感,或许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可是知道明日的贾家,不会成为今日的徐家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一声声哀怨婉转的吟唱,隐隐从一处馆阁内传出,引得贾瑛几人注目。
“教坊司的衙门就在前面了,不过咱们不好冒然过去,先到这附近打探一下消息吧。”贾瑛同贾琏与傅斯年商议道。
“正该如此!”
三人下马,向着吟唱声传出的馆阁走去。
“三位爷,可要里边儿坐坐?”守在外面的当槽儿的,见贾瑛几人过来,银鞍宝马,衣着华贵,一眼便只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当即堆笑着脸迎了上来,一边说道:“三位爷可算来巧了,今儿咱们这儿坐馆的是澜鸢姑娘,也听正唱着‘甜斋公’的曲儿呢,若是三位爷有幸,说不定还能被澜鸢姑娘选做入幕之宾呢。”
一边还向着几人低声说道:“这位澜鸢姑娘原是前礼部尚书家的千金。”
前礼部尚书的千金,在礼部司职下的教坊司唱曲儿,还要被人骑,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你这小厮,说的倒是好听,你可知‘甜斋公’是哪个?”贾瑛打趣一声道,同时有意无意亮了一亮腰间的牙牌。
当槽儿的自是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心知这几位是官家老爷,讨喜一声说道:“大爷这却是小瞧我了,小的在这本司胡同里也厮混了又五六年了,岂能不知赏饭吃的祖宗是谁。”
“马拴好,前头带路,爷几个进去瞧瞧,说起来你们这里许久没来新人了,爷旁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尝个鲜儿,嗯,最好是没被碰过的才妙。这澜鸢姑娘,可惜......”贾瑛将马缰递给了另外迎上来的几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向那当槽儿的说道。
他虽然没见过这位澜鸢姑娘,可能被当槽儿的哪来做噱头的,想来也是极尽‘名骑’的。
当槽儿的闻言嬉笑一声说道:“却是巧了,不满大爷说,咱们这儿今儿还真有新人进来,只是,大爷想要尝鲜儿,怕是还要多等几日才行,新来的姑娘,都要经过造册调教之后才会送过来。”
“哦?又是哪家的?”贾瑛好奇一声问道。
那当槽儿的左右扫了眼,见没人,这才奸笑一声向贾瑛说道:“大爷没听说吗?最近京城里闹得纷纷扬扬的大事情,徐......”
贾瑛面露恍然,随即脸上又露出意兴之色,像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原是他家的,你可有路子给爷先弄几个过来尝尝?放心,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又掏出一锭五两左右的裸银扔了过,言道:“若事情能成,爷还有重赏!”
当槽儿的先是一脸为难,接过银子之后,却又变了一副喜笑颜开的脸色,说道:“这路子嘛,倒不是没有,就怕不合大爷您的心意。”
“怎么,嫌少?”贾瑛讥笑一声道。
当槽儿的摇了摇头说道:“五两银子,够小的花销半年了。大爷却是不知,那徐府的女眷不少,上面有几房姨太太,还有几房少奶奶,还有她们的随身丫鬟,模样都甚是标致俊俏,只是以小的的路子,也只能帮大爷安排几个上等的丫鬟,再想要好的,那都要上面的大人物发话才行。小的心想大爷是见惯了大世面的,眼界儿高,只怕看不上,所以才有此一说。”
徐遮幕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有几房模样标致的姨太太,他是宝刀不老吗?怪不得徐老二那家伙整日一副欲壑难填的模样。还有徐家就兄弟两个,怎么少奶奶就有几房?
想到这里,贾瑛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琏二,琏二见贾瑛望来,也是哀声一叹,人比人气死人啊。
好家伙,这么多人,他可管不过来。
“嗯......爷听说他们家还有位才女千金?”
“大爷却是为难小的了,小的若有那等本事,也不用在这里做当槽儿迎客的了。”当槽儿的苦涩一笑道。
贾瑛闻言点了点头,又拉着当槽儿的走到一边,再一次递给他十两左右的裸银,低声问道:“爷问你,他们家可有怀了孕的少奶奶?”
当槽儿的听罢,惊呼道:“大爷竟好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