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抬眼看向殿外京城的方向,良久才道:“若是得中,今后更要勤俭谨慎,朝政诡变,行事之前需再三思量,还有......”
贾敬似乎还有未完之意,只是又似乎不愿再提,只道:“罢了,罢了,多说无益,你且去吧,待你高中绶官之后再来见我。”
贾瑛一时间有点莫名其妙,有这么吊人胃口的吗?不过想想这是贾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贾瑛倒有些释然。
在贾瑛出殿门时,又听身后贾敬说道:“去跟府上说,印一千册《文昌帝君阴骘文》来,另外让他们也别再来请安了,扰我道心清净。”
贾瑛出了大殿同贾珍说了贾敬的吩咐,两人便往外走去。
道观门口贾蓉与贾蔷这会方儿才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却又听贾珍道:“你们祖父不欲俗人打搅,不用进去请安了,在外面叩个头就回吧!”
合着两兄弟来回一顿折腾,就为了叩这三个头!这事也就是在东府,才不让人纳罕,遇上这样的父亲,什么事都不稀奇!
贾瑛回程中却在回忆着贾敬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贾敬的话语一向都少,今日可以说是开天慌了说了这么多,还单独将自己留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要紧的一个字没提。
这样就有点奇怪了,贾敬对自己亲儿子都不多说半个字,亲孙儿更是不见,反倒对他这个侄子说这么多,怎么看这里面都有问题。
尤其是在听到自己要参加科考后,贾敬那时反倒像个世俗人,仿佛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难道是因为他也是进士出身?
还有那《文昌帝君阴骘文》,是教人存善去恶的经文,只是像贾敬这般,一味只念经修道,却任由子孙在外面胡折腾,阳德都不修,还求什么阴骘。
或许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为人不知的故事,只不过现在的自己还接触不到。
回了府中,已是酉时末刻,贾珍正犹豫要不要请贾瑛留下来用饭时,西府那边却来人传话说老太太请瑛二爷过去。
贾珍心中顿时一松,只道老太太这话来的及时,若真留下贾瑛用饭,别说吃的开心,恐怕他连酒都喝不了,反倒又要被贾瑛说教一顿。
再者,贾敬今日独留贾瑛叙话,感到不解的不只有贾瑛,还有贾珍自己,论对自家亲爹的了解,恐怕东西二府谁也比不过他,父亲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耐性子了,同时也让他对贾瑛的态度有所转变。
贾珍之所以能这般任着性子胡闹,族长和爵位都还在其次,主要是老子放任不管,如今看父亲对贾瑛与众不同的态度,他在贾瑛面前就得收敛着些了。
送走贾瑛的同时,也没来由的一叹:“唉,多个兄弟倒没甚,只是别平白头上再多个假老子就成!”
贾瑛再到荣庆堂,黛玉也已经回来,王夫人、凤姐、李纨,一并三个姑娘也都在。
贾母见贾瑛进来,说道:“今日儿你刚回来,又不让办筵,我这老太太请你吃顿便饭总行了吧,正好也陪陪你玉儿妹妹,她毕竟刚来,一个人总归是拘束一些。”
贾瑛笑道:“能陪老太太用饭,是孙儿的福分,怎会拒绝!”
待丫鬟们捧上茶饭,贾母便招呼众人入座。
王夫人与李纨王熙凤她们并不在这里吃饭,是以两个小辈媳妇只在旁边布菜,黛玉与迎春坐左手边,探春、惜春则坐在右边,贾母落于主位,因为添了一个贾瑛,王夫人也只能挨着贾母身边坐下。
席间,对于贾府餐桌上的规矩,不懂得不止是林妹妹一个,就连贾瑛这个姓贾的,也得照模做样的学着林妹妹眼观四路,有样学样。
不过唯一比林妹妹强的地方,就是他不怕惹别人笑话,贾家的女人们,除了凤姐那个男人都比不上的例外,哪个敢笑话贾府嫡系成年男性子嗣,这就是侯门公府的规矩。
即便如此,一顿饭吃的贾瑛也是手忙脚乱,惹得旁边的黛玉频频望来,似是在说:“看,你都不如我!”
贾瑛很想回一句:“满世界像你这么有灵气的,怕也找不到第二个,我一个俗人如何比得?”
用过饭后,王夫人闲聊几句,便带着两个媳妇向贾母告退离开了,屋内只余下贾瑛兄妹五个。
闲聊间,贾瑛想着宝玉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这才想罢,便见外间有人进了来,可不正是宝玉。
宝玉进来,先是向贾母请了安,也顾不得屋内旁人,便被贾母打发去见了他娘,方才又折了回来。
贾母方为他介绍贾瑛、黛玉二人认识。
见贾瑛时便罢了,不过是侯门公子寒暄的一套,以贾宝玉在贾家的待遇,也不在乎多一个或少一个兄弟。
贾瑛都有种被忽视的感觉,若只是如此,这便罢了。
且看他又转向黛玉,只是相视一眼,便再也不愿挪开了,眼中的那股痴意,便是贾瑛都看的分明。
黛玉也看他,只是之后便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娇羞,微微低下头去。
探春见此,才将黛玉请回了座位。迎春只是木呆呆的看着,惜春整理自己的耳坠装束,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这时却见宝玉依旧盯着黛玉,同探春说出那句红楼中最经典的话来。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贾瑛:“......”
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贾瑛只当是渣男套路。
可话到了这位嘴里,那只能是说一个“痴”字!
不愧是专吃胭脂的主儿,便是与自家兄妹,那也是要依男女论亲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