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今晚之事了,公子也都知道的。”
铁扣说罢,抹一把面颊上的泪珠,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
“公子,今夜之事都是铁扣的主意,与齐姑娘无关,铁扣任杀任剐毫无怨言,只求公子放齐姑娘一条生路。”
听完铁扣的故事,贾瑛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这位姓齐的女子,方才他就觉得这女子不简单,危急之下格外冷静,又是拖人下水,又是借势威胁,愣是将一盘死棋给盘活了。
如今又听到她连官府大牢都敢劫,铁扣虽然只说了“用计”二字,可贾瑛却是能够想到,铁扣能够被救出大牢,恐怕这位齐姑娘才是关键,否则,仅凭几个江湖武夫......
你当州府大牢是菜市场啊!
这位齐姑娘,怎么说......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不是贾瑛看不起女子,而是自程朱理学诞生之后的时代,女子就被封建礼教束缚的死死的。
可惜了......
听二人故事讲完,贾瑛便起身往客房走去。
留下在场的四人齐齐发愣。
这就......完了?
尤其是铁扣,方才他们藏在草堆中,后院发生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其中关键的一条便是:贾瑛出自宁国府。
这是铁扣所遇到的,最有可能、也有能力为他报仇的人了,他心中都盘算好了自己该出什么条件让对方答应。
这些豪门公子,最好养一些门客散人,自己一身武艺不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不差,身受内伤之下,都能与他的两个仆役斗上十几个回合,怎么说也......
可对方不按套路接招,这让铁扣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呛死。
而一边的齐思贤接连吐了两次血,这会儿也没了心力去谋算报仇之事。
周肆伍叮嘱喜儿在后院看着,自己追了上去。
房间内,周肆伍开口问道:“二爷,那二人怎么处置?”
贾瑛交代道:“明日清晨,你去城内找一些木匠苦力,一者棺盖需要重新封好,二者,上船之时也需要人抬棺,到时候让他们二人混在苦力之中,上船的时候便说是路上需要有人照料,单把他们二人留下便好。”
周肆伍又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然后等到方便的时候让他们离开不就行了?”
“老仆还以为......”
“你还以为本公子还要帮他们报仇不成?或者说替朝廷除掉那些贪官污吏?”
贾瑛颇有些无语的道:“这种事,咱们参合不起!”
“那二爷为何要救他们?”周肆伍仍是不解。
“我不是在救他们,我是在救咱们,救我自己!”
周肆伍:“......?”
贾瑛叹了口气,扶着额头解释道:“伍叔,你当真以为齐思贤说的那些话能让我改变主意?只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太上殡天,今上首做的第一件政事便是起复旧员,而这些旧员里,真正让今上关注的便是像齐本忠一类的清流,不要忘了齐本忠是哪一年被贬的。今日我若视而不顾,他日若是事发,倒霉的就是咱们,如今该做的做了,剩下的,就不需要咱们操心了!”
“好啦,伍叔,你去将二人安排好,便也早点歇了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
第二日清早,依着贾瑛的吩咐,将二人混在工匠苦力中,一行人出了同来客栈,便往渡口赶去。
只是等到了渡口,贾瑛才发现,渡口码头早已被州府衙役们重重围了起来,另有一队卫所驻兵分布在各个要道,将围观的人群隔离开来。
喜儿有些担心道:“二爷,州府衙门不会是知道他们要抓的人在咱们这里,所以派人等着咱们的吧。”
贾瑛摇了摇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他们若是知道,直接派人来抓咱们不就好了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贾瑛指了指渡口江边上穿着锦衣青缎补药官袍的大小官员道:“岳州大小官员全部到场,应该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吧。”
果不其然,贾瑛这边话音才落,远处的江面上,便只见一队楼船向着码头驶来。
......
楼船停帆靠岸,紧接着便是一队大汉将军打出王命旗牌,只见上书“奉旨,巡抚湖广等处,都察院右都御史,冯。”
冯严宽一席锦鸡绯袍,头戴乌沙,在岳州一众官员的注目下缓缓走下楼船。
一时间,渡口之上礼乐齐鸣,锣鼓喧天。
周遭不断涌来看热闹的岳州百姓,这种大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多少年都难见一回。
湖广按察使钟善朗、岳州知州鲍祀憹带着一众官员迎了上去,一番见礼之后,便围簇在冯严宽四周,向着停在码头外的官轿走来。
当看到王命旗牌的那一刹那,贾瑛心中便有所猜测,是以冯严宽一出场,隔着老远贾瑛便认出他来。
满目威严的冯严宽走出码头,正待坐上官轿,忽然觉得不远处人群中的一道身影有些眼熟,当下又仔细看去,下一刻,其略显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于是便向着不远处的贾瑛轻轻招手,示意他过来。
一众岳州官员看的愕然,钟善朗与鲍祀憹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眼,却没想到钦差大人在此地尚有熟人,一时也不知是好是坏。
“恩师!”
快步走了过来的贾瑛,向冯严宽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之礼。
冯严宽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露出欣慰的笑意道:“能在此处遇到你,想来是要入京参加恩科会试吧。”
贾瑛赫然一笑道:“万事瞒不过恩师慧眼。”
冯严宽不置可否,抚了抚须道:“今日老夫刚到岳阳,尚有公事处理,眼下不便你我师生叙旧,如今距离春闱时日尚早,你不妨在岳阳城稍待几日,等到得闲,再召你过来叙话。”
贾瑛自无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