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广州外夷云集,若是不加以控制,十年后,广州到底是我大明的广州,还是外夷的广州?”
年轻热血的陈景和,就如同这天下万千芸芸学子一般冲动和单纯,无论是东莞查出的芙蓉花案还是现在得知广州外夷云集居住的社会现状,都让陈景和大为不满,并且以此抨击有司衙门的不作为及昏聩。
“这事,我必须要找有司衙门反应。”
陈嘉鼎是商人不好开口,陈景和则是正儿八经的官,因此热血上头之余,就要去找广州知府方俭。
“殿下。”陈嘉鼎喊住了陈景和,苦口婆心说道:“您现在是广交所的掌簿,这种事,他归户政司衙门操心,再不然那也是按察司衙门的事,您说您去禀报,逾权啊。”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有的时候不是官员冷血,对社会上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而是中国几千年官本位制所孕育出独特的官场规矩一脉传承。
有的事该是自己管的才能管,不该自己管的绝不去管。
看似冷血自私独善其身,但换个位置想,如果每个官员都以‘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情怀为借口对任何非己身权属的事情横加置喙,那毫无疑问会造成严重的政治内耗,政务司理衙门就成了官员们每天打口水仗的地方,会严重的拖沓行政效率。
从诸子百家世代的所谓思想争鸣到宋神宗时期的荀孟之变,再到明中后期的东林党争、清末百日维新等等,都能看出。
这都是辩证论本身带来的政治思考。
现在陈嘉鼎就在劝说陈景和安分点。
“殿下,您是太子,但现在,您是官。”陈嘉鼎言辞恳切的说道:“是官,就得守官场的规矩。”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重了,但意思也很明确。
你陈景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广交所掌簿,在那些个投机取巧的商人眼中是不得了的朝廷命官,可真正放在广东官场来看,就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
五品?
广东虽然比不上南京,但广东布政使伍士皐是军政院的候补行走,广州知府都是从二品的品轶。
这里不缺高官。
什么时候你陈景和坐上广东布政使的位置上后再说忧国忧民的话吧,现在,轮不到你去操心。
再说难听点,要是陈云甫明天驾崩,你陈景和回南京登基继位,那全国都你说了算,你爱干啥干啥,没人管你。
可现在,稳当点、成熟点。
毫无疑问,陈嘉鼎的苦口婆心、恳切劝谏对于陈景和的成长起到了巨大作用。
走出马车,看着眼前的广交所,陈景和苦笑一声。
“是啊,嘉鼎兄说的对,我现在连广交所份内的工作都还没有熟悉,那些事,哪里轮的到我去操心呢。
无论是芙蓉花的案子,还是广州留外夷落户居住的事情,都不该我去考虑。”
收拾一番心情,陈景和转身冲陈嘉鼎面露微笑,微微作揖。
“多谢嘉鼎兄教诲之言,景和,拜谢。”
人,必须得踏实。
没学会走之前就学跑,一定会摔跟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