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请陈云甫来到正堂落座,很是好奇的询问。
“奉了皇差而来。”陈云甫兴致并不高,用有些低沉的语气说道:“齐阁老弹劾湘王殿下暗通宝钞提举司,私下里泛印宝钞,陛下差我来拿人。”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朱橚顿时僵住面庞,良久后才言道。
“陈云甫,你都退下来了,还要继续和我们宗亲作对吗?”
“是不是我想和你们作对,其实我想,周王殿下现在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陈云甫笑笑:“陈某待死之人了,还配得上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亲王作对吗?”
堂内一片安静。
朱橚默默点了点头。
他知道陈云甫说的是实话。
现在真正想对付宗亲的,不是陈云甫,而是齐德,是齐德背后站着的那位。
“非办不可?”
“非办不可。”
陈云甫扫了一圈这宗人府,身边的朱橚就开了口。
“不用看,这里没有外人,不该有的耳朵和嘴巴都不会出现。”
陈云甫这才点头,目光坦然的看向朱橚:“非办不可,而且,会大办。”
后者顿时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意思?”
“湘王之前在湖广就藩,同在湖广就藩的,还有楚王。”
陈云甫直接扔出了一记重磅炸弹:“齐德要对付的不是湘王,而是借这案子,把火烧到湘王身上。”
“陛下要撤藩?”
朱橚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看向陈云甫:“保留三藩是当年你向父皇提出的,是父皇金口玉言准奏的,他、他敢推翻太祖高皇帝的旨?”
“保留三藩,是太祖爷怕我陈云甫专政擅权,现在我陈云甫都要死了,周王,您说三藩还有保留的必要吗。”
朱橚眯起眼睛。
“伱是堂堂世袭罔替的国公,还是太祖高皇帝的驸马,是当今陛下的姑父,谁能杀你。”
“哈哈。”陈云甫朗声一笑:“信不信在周王您,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陈云甫现在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事,我呢,也算是执掌朝堂那么多年了,这次不会绝不会看走眼。
齐德要对付的一定是楚王,楚王藩一撤,下一个就是晋王藩。”
“你怎么敢那么笃定?”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洪武二十三年,时任山西右布政使,如今的辽东经略使俞以丰,是不是向朝廷上过疏,反应晋王殿下在太行山私造兵器甲胄?”
朱橚面色微微一变。
历史上关于朱棡图谋不轨也有记载,只不过后来被朱标保了下来而已。
而这个时空,这件事仍然发生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朱棡不过是造了几千套兵甲,把自己的晋王卫从三千人的编制扩充到了六千人而已。
而原因也挺可笑。
朱棡性急且燥,易怒好杀伐,他私扩卫队的原因是为了自己出巡太原的时候有排场而已。
造反?
脑子有病。
但不想造反,事确实逾矩,因此这事还是朱标保着才没受到惩罚。
这件事也就随风而去了。
可现在陈云甫旧事重提,让朱橚不由心中一慌。
“这些陈年旧案翻出来,只需要扣上一顶图谋不轨、意欲谋反的大帽子,很难吗?”
陈云甫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冲朱橚拱手道。
“我先走了,周王殿下好生想想吧,明日,请让湘王殿下到刑部归案,别让我难做。”
说罢迈步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望着陈云甫离去的背影,朱橚的面庞很是抽搐了许久。
他相信陈云甫,无论是理智还是感觉都相信。
又独自闷坐很久后,朱橚站起身向堂后走去。
院子内,几个鸽笼静静的伫立着。
朱橚提笔写下六封一模一样的书信,将其火漆密封入信筒。
六只雪白的信鸽被一一放飞,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这几只鸽子,将会把消息带出城,带去金陵城外的几处驿馆。
那是朱橚多年来的心腹死士。
这群死士,将会把消息快马送往该去的地方。
楚王朱桢、晋王朱棡、燕王朱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