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坐不住也好,坐不住,说明两册合并、税法革新这件事捅到了他们的肺管子上。
这事只要深挖下去,再给他们一点压力,估计离着成功也就不远了。
暂时把这事搁在一边,陈云甫去通政使司了解完此刻湖广的局势后,便给张紞回了一封信,随后才赶往邵质府上,查看了邵子恒送来的急信。
事,发生在二十天前。
邵子恒因为是大理寺下去的,因此广东布政使胡让就把刑曹分给了前者,同时负责同按察使司一道,审断大案。
而就在邵子恒接手后不久,广东按察使张允弼抱病休养,随后广州短短七日之内,连发十余起盗抢大案。
因为张允弼的病养,破案的事自然落在了邵子恒肩膀上。
后者初还不觉如何,自己身为一方父母官,保境安民本来就是份内之责,既然张允弼不在,自己自然肩负起破案一事。
真正让邵子恒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他才接手破案多长时间,下面的官差衙役就告诉他,犯下累累罪行的江洋大盗就被抓了起来,此时此刻都招供了!
拿着认罪的供词,看着眼前一排十几个被酷刑折磨到不成人样的所谓江洋大盗,邵子恒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胡让觉得此时此刻,证据确凿,嫌犯归案,便催着邵子恒抓紧结案,邵子恒则暂时拖了下来,转而给邵质写了这封信。
“你怎么看?”
邵质端来两杯茶,轻轻放到陈云甫手边,见后者沉思不语,于是问了一句后也不再催促。
“子恒兄想的不错,这其中确实有阴谋。”
陈云甫锁着眉关言道:“张允弼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病的也太会挑时候了,更何况,这么大的案子破的也太容易了些,前后不过十来天,为祸逞凶的江洋大盗就缉拿归案、供认不讳?”
“背后,有人在推。”
“很可能是广东宗族自导自演的行为。”
见邵质不明白,陈云甫解释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
古代没有导演这个职业,当然也就不会能有自导自演这个词。
“自导自演,说的倒是贴切。”
邵质沉吟道:“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我估计,这是冲子恒兄或者冲我来的。”陈云甫推测道:“大案,办好了立大功,办不好惹大祸,我怕这个案子,子恒兄办不好。”
“怎么说?”
“您说,如果子恒兄把这伙江洋大盗明正典刑之后,突然发现真凶另有其人,这伙已经被抓住且已经被明正典刑的其实是无辜之人,这案子,怎么办?”
邵质的面色顿时一变。
“这不是有证词在吗?”
“证词可以通过严刑拷打获得,也可以伪造,只需要有那么两个官吏反咬一口,子恒兄,就难了。”
听到陈云甫这番分析,邵质更加担忧:“那不如,让恒儿拖着,反正按察使是张允弼,什么时候张允弼病好了,这案子什么时候再办,让张允弼办,恒儿协办。”
“张允弼要是不好呢。”陈云甫给出一个极不好的猜测:“案子迟迟不破,广州的百姓会闹起来的。”
如果这事真有背后之人推动,那么用脚指头想,都会裹挟民意鼓噪生事。
邵质急了,此事事关他儿子的生死安危,他那里还能坐的住,难免失了几分分寸。
“怎么办?”
“办好办。”陈云甫知道自己这位岳丈此刻正是着急的时候,连忙开口给出办法来宽其心:“就以此案事关重大为由,三法司派人下去将这伙江洋大盗全带回京,案子从地方移交到中枢就成。”
邵质明显松了一口气。
“为父也是当局者迷了。”
“局好破,主要是孩儿再想,怎么利用这事,反过来再把幕后主使给搁进去。”
陈云甫说出自己沉思的原因:“单单破了这个局面没什么太大意义,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招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招,暗箭层出不穷,虽然未必见得能伤到孩儿,可也够恶心的。
因此,借着这个事,反攻倒算,看看能不能把直接把这些个宗族给拔掉。”
邵质便问道:“那你现在有主意了吗?”
“没有。”陈云甫摇摇头道:“这事到现在都还不清晰,孩儿也不知道广东的具体情况,仓促之下哪里能有什么办法,先派人去把这案件接过来吧,免得子恒兄被人算计了。”
“好。”
邵质现在当然是只想着自己儿子平平安安,他可不希望邵子恒做政治的牺牲品。
“先这么说吧。”
陈云甫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说道:“孩儿先告辞了。”
“今日怎么那么着急?”
邵质留了一句:“吃完饭再走吧,既然已经有了思路,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陈云甫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同父亲报喜,灵芸有身孕了,所以孩儿得回家照料着。”
“是吗,那真是大好事。”邵质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子嗣兴旺是大好事。”
知道了陈云甫急着离开的原因后,邵质自然也不好再挽留陈云甫,起身送后者离开。
“现在你家中有妻妾五人、孩子也越来越多,就没想过雇点佣人什么的使唤吗?”送出门的时候,邵质看了眼家中雇来的门房,说道:“毕竟,你好歹也是首辅。”
“家里面现在也没什么事,前段时间倒是雇了几个厨子,使唤佣人什么的先算了吧。”陈云甫笑道:“真有个什么要买的东西,都是嫣然和巧儿去买,也好过天天闷在深宅里不是。”
“你啊。”邵质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陈云甫素来勤俭,因此也不再多劝。
省吃俭用的,哪里还有点首辅大臣的样子。
不过不得不说,邵质心里对陈云甫很是敬佩。
自己属实找了一个乘龙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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