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猛然打了个哆嗦。
刚才,自己若是不喝那杯‘鸩酒’,那么自己的下场,是不是就要终结于一绦三尺白绫?
当他听信姚广孝之言选择入京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做好被朱元璋赐死的准备。
混混沌沌的朱棣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经过了一个人,再回首的时候,只剩下背影。
那背影好生熟悉。
一如那日的北平城外。
“臣,左都御史陈云甫叩见吾皇圣躬金安。”
同样还是那阴森幽冷的谨身殿,但陈云甫却是进的极其坦然,甚至是有点轻松写意?
“赐座。”
到了陈云甫这里,朱元璋的声音又变得极其亲和,让人如沐春风一般,便是谨身殿里微弱的烛光都在这一刻明亮了许多。
“谢陛下。”
起身复揖一礼,陈云甫施然落座,面上古井无波。
“朕看了你关于处置湖广、贵州诸土司的奏疏,你做的很好,为国朝立了大功。”
“臣不敢当,都是仰赖陛下和太子爷的恩德。”
“该是你的功就是你的功,谁也抢不走你的。”
陈云甫起身,撩袍复跪,以首贴地。
“臣的一切都是陛下和太子爷的降恩,无论多大的功绩臣都不敢窃据,此生只愿为陛下、太子爷忠顺之臣民尽其所能、鞠躬尽瘁便是臣最大的福分了。”
“你可真的是越来越机灵了。”朱元璋呵了一声:“朕回京之后,听标儿说了你的一些近况,朕以为朕能看懂你,可朕发现朕还是看不透你。
进言保留三藩的是你对吧,那你又为什么要把老四架到火上去烤呢。
辽东体量巨大,你让老四去权管,就不怕他日后尾大不掉,生出不该生出的心思?
你想逼着标儿和老四互相猜忌,手足相残?”
“臣只是认为辽东初定,大好局面来之不易,暂不可再添风波,燕王久在北地,最熟知不过,有燕王暂时权管,可保辽东一如既往之顺遂,故而才进此言。
圣明无过陛下,臣心思浅薄,哪里敢存欺瞒陛下之心。”
“你在阿谀朕的睿智?”
朱元璋哈哈一笑,起身走下御阶,来到了陈云甫的面前。
“好,既然你说朕睿智圣明,那朕就问问你,朕有几次对你动了杀心,你能猜出几次吗。”
“应是三次。”
“哪三次。”
“第一次应该是臣为保翁俊博一家老小之性命,金殿之上公然忤逆帝心,此一该死也。”
“第二次便是臣那日奉天殿大朝礼一时失言,险些害了秦王殿下性命,此二该死也。”
“第三次,臣一力撺掇太子爷行逼宫之举,大逆不道此三该死也。”
“幸遇陛下乃万古一帝,胸襟袤及四海,这才留臣残躯,将功折罪。”
“哈哈哈哈。”
朱元璋仰首大笑起来,旋即一变脸。
“你说错了,朕一共有四次想杀你。”
“第四次,就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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