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章惇看向折草为卦,淡淡地道:“老夫虽不会占卜,却也知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术家卜筮之法,卜筮时用着五十茎,演数之法,必除其一。”
“卦象之中,没有绝对的凶吉,大吉孕育着凶兆,大凶也有一线生机,就是这遁去的一,故而越是绝境,越要把握住那一线生机。”
“公明,你既然决定走这一条艰难之路,就一定要谨记,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宋江动容,深吸一口气,拜了下去:“晚辈受教!”
……
“不对劲!燕军在诱敌深入!”
相比起方腊的长驱直入,狂喜不已,折可适和种师道行军只百里不到,刚刚攻克了一个关隘,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动摇。
身为一军将领,他们没有章惇那般掌控全局的洞彻力,却知道此番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果燕军层层布防,守得固若金汤,那么麾下五万精锐,再是身经百战,最后恐怕也只能无奈退去,别说汴京了,商丘他们都到不了。
但燕军故意敞开大门,放他们进去,这场本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军事行动,反倒有了一线生机。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自作聪明,使用计谋,最终弄巧成拙,反倒助了敌人一臂之力的例子,折可适和种师道的军事能力,更让他们有这份把握时机,反败为胜的自信。
西军立刻开始调整。
首先,行军速度慢了下来,
“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长途跋涉的行军,对于任何军队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明知对方有诈,西军更不会犯长途奔袭后,被以逸待劳的敌军伏击的错误。
其次,随时做好后方粮道被截,难以通畅,从各地的百姓手中征集的准备。
相比起当时关胜的动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愿从百姓手中夺粮,与心中的原则违背,折可适和种师道却是完全没有这种负担。
任何沙场名将,都要有一颗铁石心肠,在他们眼中,麾下将士也不过是数字,需要绝对冷静地摒弃个人情绪,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将士存活下来。
慈悲心从来是战场上的奢侈品,对敌人的仁慈,更是对自己的残忍,而如果汴梁不回归宋廷的怀抱,这一路上的百姓,自然就是敌人。
在种种细节的调整与准备中,西军一路长驱直入,同样是如入无人之境。
和喜欢收买人心的方腊一样,在粮草没有截断的情况下,军纪最严明的他们也不会去荼毒地方百姓。
终于,前方汴梁城遥遥在望,而两支军容整齐的军队,也恭候多时!
史文恭的安肃军!
栾廷玉的宁化军!
“明面上依旧是两万精锐,暗中的伏兵又藏于何处?”
“呵,燕军骄狂,他们不据城而守,居然还主动与我西军野战?”
折可适和种师道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欣然。
伏兵同样不是随便动用的,以他们的军事才能,完全可以让对方自食恶果。
而野战的话,五万对两万,优势难道不是在……
可这份欣然刚刚升起,紧接着就凝固在眉宇之间。
因为一头鬃毛蓬松,威猛如狮的高头大马从中军排众而出,上面端坐着一人,寒寂枪斜指向地。
大纛从后方笔直竖起,迎风飘扬。
上书一个大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