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命’得了东城的名录,至今还未动手,此人当真是好耐心啊!”
吕师囊立于船上,遥遥眺望着远处的州桥夜市,喃喃低语道。
身后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大哥,我们空等了这么些时日,不能再这般耗下去了,应该撤去那边的陷阱,集中人手,将朱武拿了,再逼迫‘佐命’出来。”
能在此处的,都是吕师囊的心腹手下,刚刚说话之人名叫卓万里,四肢修长,轻功极佳,擅于弓矢,是独当一面的好手。
此时正是他提出要主动出击:“上次是准备不足,此番我们尽出教中在京师的好手,弓弩齐上,那‘佐命’终究是人非鬼,怎的不能将之拿下,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话音刚落,潘文得开口驳斥:“我认为不能操之过急,朱武是对方给我们设下的诱饵,名录上的信徒则是我们给对方设下的诱饵,现在正是按兵不动,比拼耐心,就等着谁率先忍不住,露出破绽!”
卓万里皱眉:“可此人手握名录,对于我们的威胁要大很多,对方不出手,很可能在谋划更大的行动,这般耗下去,吃亏的会是我们!”
潘文得冷声道:“我们之前低估了这大逆,被其直接找上门来,宝光和尚惨死,教众伤亡惨重,连名录都被迫交上去,这教训还不够惨重么?经不起第二次失败了!”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然后齐齐看向吕师囊,等待这位护法拿主意。
吕师囊心中也是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近年来朝廷党争日益严重,对外战争虽时有胜利,开疆拓土,但获胜的红利并未被百姓所得,反倒为了维持拓边的战略,各地强征暴敛,百姓生活愈发困苦。
如此环境让明尊教有了合适的成长土壤,哪怕经历了一次次围剿,不仅没有衰弱,反倒是愈发壮大起来,再加上明尊教在暗,朝廷在明,往往能占据先机,出其不意。
结果现在莫名出了一个“佐命”,明尊教在暗,他在更暗,武功强绝不说,还能得到太后密诏,放言造反,势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
吕师囊近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自作聪明,主动招惹这样的大逆,但现在双方都正面冲突过了,明尊教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想来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迎敌,不如主动出击!
想到这里,吕师囊深吸一口气:“确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此事我已经禀告上去,明尊有言会派一位主教亲至,等主教来了,我们总不能告诉他,至今连‘佐命’的半点线索都无吧?”
潘文得沉默下去,卓万里则好奇地道:“大哥,不知来的是哪一位主教?”
明尊教以明尊为首,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位主教,地位崇高,身份隐秘,他们这些教内中坚人物,都没有见过,只是直属于吕师囊。
吕师囊身为护法,自然是见过主教的,却也露出懔然之色:“无论来的是哪一位,都是一言可令上万教徒为其舍身赴死的明王神使,我们要绝对遵从主教之命,明白了么?”
众人赶忙点头:“明白!”
卓万里道:“那今夜就对朱武下手么?他就在那林冲刚刚开办的岁安书院中!”
吕师囊摇头:“拿了朱武又如何,‘佐命’根本不会在意那个诱饵的死活,我们要分清楚主次……衣袍和面具,都准备好了吗?”
卓万里神情一动:“大哥的意思是……?”
吕师囊:“你们接下来准备扮成‘佐命’,入这京师富户和百姓家中,好好杀戮一番,再留下些必要的活口。”
卓万里皱眉:“这有作用么?他一个反贼,还在乎这些名声?”
吕师囊道:“我近来仔细研究过此人的每一次现身,发现此人并不是一个嗜杀之徒,秉持的是惩恶扬善之道,这也是为什么太学案会那么快地将其引出来,他很爱惜名声!”
潘文得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经缓过气来,但每每想到那晚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场面,心中都免不了恨意翻腾,真正让他面对“佐命”又是全无勇气,听到这个计划不禁大赞:“这个法子好!”
卓万里则有些不愿意:“可我们的身材不及对方高大,上次朱武是站在高处,惊鸿一瞥,让人难以分辨真假,我们如果要扮成‘佐命’入室,生还者难免发现区别,而且这等事有违道义……”
吕师囊知道最后一句才是关键,走到卓万里身前,凝视着他的眼睛:“记住,‘佐命’的善是小善,我等传道于世,迎明王降法,才是大善!”
卓万里眼神里的动摇缓缓消失,变得坚定起来,重重点头:“是!”
吕师囊领头行教礼,口中高颂道:“明王劝善,愿罪销灭,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众人露出虔诚之色,齐齐高颂:“明王劝善,愿罪销灭,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
同一片夜空下,岁安书院内,烛火燃起,依旧有一群人在苦读。
如果仅仅是朱武和蒋敬倒也罢了,但卢俊义、花荣、安道全都在夜读,就连原本识字寥寥的索超和张顺,都在默写《三字经》。
唯一不在的是时迁,他去探查情报了。
朱武看着这一幕,心生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