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想到这些年索超信中的吹嘘,把自己馋瘾勾得十足,既是没好气,又为他鸣不平:“你一身好本领,当‘索唤’也太屈才了,何不直去京营禁军内,得将领赏识?”
索超苦笑:“我原与你想得一样,但那京营禁军,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还特别排外,听我大名府口音就已多加敌视,更妄论得上赏识。”
“当时也是情急,受牙人所诓,说给我指一条明路,既能展现武力,又可每日见到达官贵人,我信了他的鬼话,结果……”
“结果就成‘索唤’了!”
李彦受过专业训练,脸色毫无变化。
后世有位算命先生,对某位小哥也做过类似的批命,二十四岁黄袍加身,餐餐大鱼大肉,结果糟老头子坏的很,算的真特么准……
当然外卖小哥在这个年代,称呼十分文雅,叫做“索唤”,最初是从宫里传出的,宋仁宗就喜欢订外卖,所以出现了“御前索唤”,后来传入民间,别说达官权贵,就算是百姓有时候也会点外卖。
大名府的餐饮远不如汴京发达,这项业务并不盛行,卢俊义好奇道:“这‘索唤’每月收入如何?是否见的都是京中高官?”
索超叹了口气:“送餐的费用是很贵的,我们先将食物送到各家,等到客人用完餐后,还要再度登门将食盒收回给店家,得跑两次腿,十分辛苦,但大部分的钱财都被店家拿走,自己能得的跑腿费剩不下多少。”
“至于那些食客,倒都是客官,我所言的吃遍七十二家正店,怕是只有王孙公子了,至于普通京官,仅仅是在路边的脚店中吃上一顿,差距大得很……”
“我起初也不想干这‘索唤’,但留京城,大不易,钱财已经用了干净,又不想一事无成回河北,那就只剩卖一把力气的活了!”
卢俊义先是沉默,然后又振奋地道:“真是苦了兄弟了,那些狗官瞎了眼,竟不赏识你的豪勇!但不要紧,我们可以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让世人都对我等刮目相看!”
索超听他说得这么亢奋,也不禁期待起来:“何事?”
卢俊义掷地有声地道:“荡平无忧洞!”
索超愣了愣,眼神黯淡下来:“朝廷近来确实有意剿灭无忧洞,街头巷尾都在传,但依我所见的京城禁军,绝对奈何不了无忧洞,便是那西北军,恐怕也难以在那样的地方施展开拳脚。”
李彦目光一动,索超这般急性子,行事免不了带着几分鲁莽,为何有如此老成之言?
他立刻问道:“索兄弟对无忧洞有过深入了解?”
索超握紧拳头:“说来我就气愤,那群贼子当真下作,居然偷我所送的食盒,幸得店家宽宏,否则一月的辛苦钱,都赔不起那一餐……”
李彦眉头扬起,正色发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食盒在哪里被偷?你又怎么知道是无忧洞所为?”
索超愣了愣,偷外送的行径确实极为恶心,但不太明白这位为何关心此等小事,回答道:“就是月前的事,我在铁薛楼送餐,当时正好楼前一车货物翻倒,我上前帮忙,回过头食盒就不见了……”
“当时我隐约间看到一道身影,一路追过去,到了一处沟渠入口,嗅到酒食的香气,大怒之下追了进去,却在里面迷路,险些出不来!”
说到这里,索超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李彦则继续问道:“你从无忧洞出来后,铁薛楼之人是如何说的?”
索超道:“自然是将我责骂一顿,要让我赔偿食盒的费用,还是掌柜宽宏,罚了莪十贯钱,将此事揭过……”
李彦皱眉:“罚你十贯钱?这还是宽宏么?”
索超道:“此事确实是我疏漏,赔那酒楼钱财,也是应当,那一顿单单是饭菜钱,就要二十贯,还要算上食盒的丢失,如此算来,掌柜只要十贯,是个善心的了!”
李彦看着这位靠着自身力气在汴京街头挥洒汗水的汉子,暗暗叹息:“有些事情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卢俊义旁听,突然开口道:“哥哥,这铁薛楼不会就是给无忧洞送粮食的地方吧?”
李彦道:“如今还不能确定,只是正店处于闹市之中,无忧洞的贼人一般不会去那些地方行窃,尤其是近来这段时间,但如果本来就是取物,再顺手牵羊的话,就说得通了……”
索超先是愣住,然后听了卢俊义的解释后,眼睛缓缓瞪大:“依你们的意思,那铁薛楼故意纵容,让无忧洞的贼子盗走食盒,还要我赔钱?那十贯钱,我跑了多少路才挣到的啊!”
怒发冲冠的他再也忍受不住,就要狂冲出去,但李彦早有准备,探手按住:“先别冲动!”
索超不由自主地停下,就见这位今日刚刚相识的人起身,卢俊义自发地跟在身后:“我们一起去铁薛楼,查明真相,为你作主!若他们真敢跟无忧洞勾结,在这个时候运给贼人粮食,汴京以后,就剩七十一家正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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