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岆 李彦却觉得这白云黑土组合得不错,对于振法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八十岁高寿,能提桶走一趟,那也不错了。”
提水练功就是双手提着水桶,上山下山,要保持身体平衡,双臂一线,水面不可晃动。
这个锤炼的方法,从小沙弥时就开始,直到老迈都可以使用,当然要量力而行。
如果振法真的能在八十岁时提桶练功,哪怕做不到上下来去,如履平地,已经了不得了。
李彦又问道:“你师叔祖武功一直没有荒废,那主持惠义和维那惠藏呢?”
智坚道:“主持的修为有多精深,小僧不知,但惠藏师叔的劲法却已荒废,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智行赶忙道:“禀李机宜,主持前年生了一场病,躺在榻上数月之久,病愈后明显苍老了许多,我少林的达摩劲虽然不比光明劲那般福寿绵长,无病无灾,若是修为精深,也不至于病到这般地步……”
李彦微微点头:“一旦俗事缠身,武功再好都难免退步,如此说来,三纲之中,反倒是振法大师更强一些。”
寺内高层比不上一個八十岁的老者,实在令人难堪,智坚沉默下去,智行更加坚定了转寺的念头。
李彦倒不觉得什么,这其实是很符合常理的事情,相反少林主持最能打才是奇怪,真正的高手应该是在正当壮年的智字辈僧人中:“你寺中精修达摩劲,武功最厉害的是哪一位?”
智坚道:“是智刚师弟,他平日里与同辈切磋,罕有败绩,即便是几位师兄弟齐上,也能应付,得师叔祖称赞。”
李彦看向智行,智行眼珠转了转,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这两位都认可,那位基本就是少林当代最强了,李彦道:“等会让他来见我,你们先将这屋内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往来书信,生活日录之类的证物。”
两僧领命,搜查的同时,眼神还不断往对方身上瞄,互相监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仔细搜索了小半个时辰,确实没有日录和书信,李彦看了看几大架佛经:“将这些佛经看住,都是证物。”
“是!”
初步调查完毕,三人赶往下一个现场。
惠藏的住处就宽敞享受多了,屋内的墙上甚至还有字画,如果不知道,谁都会认为这屋内住着一位文人雅士,而不是一个狂妄的和尚。
李彦欣赏字画的同时,又让两人翻阅书信和日录。
书信没有,一箱日录却从隐蔽的角落里,被智行翻了出来,献宝似的叫道:“李机宜快来看,这些都是日录!”
李彦走过去一看,都不禁怔了怔。
好家伙,日录一本接着一本,在案上摞起来比人高。
这位惠藏练武没心思了,日记倒是能抽空天天写,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甭管正经不正经,他从最近的一本开始看,起初还细读,很快就开始一目十行。
因为上面记录的,除了少部分佛法修行外,基本上都是如何驯服寺内僧人,如何扩大权力,甚至凌驾于住持惠义和招牌棍僧振法之上。
能将这些心里话写在日录里面,就可以看出惠藏不仅不会藏,还由于多年来的执掌寺中权力,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豪横的他表面上对另外两位寺内高层尊敬,实际上早就生了反骨,他想当主持,甚至想当方丈。
“将这些日录封好,都是证物。”
“是!”
最后一间屋子,是主持惠义所在,昨天李彦在里面稍稍检查了一下尸体,惠藏和振法见了赶紧来捂盖子,这次终于可以好好搜寻一次了。
而在这里,搜出的是大量书信。
往来最多的,倒是一个老熟人,洛阳弓家的弓嗣业。
李彦一问才知道,自己昨天来后,惠义召开会议,然后居然写信去洛阳找弓嗣业求援,希望弄清楚少林寺为什么会被盯上。
这消息是真够闭塞的,弓嗣业的坟头都开始长草了,同样位于河南府的他们,居然不清楚弓家发生的剧变,还去向这位求援……
不过惠义的书信来往其实很多,李彦大致翻了翻,甚至从中看到了他与外族的联络。
书信中倒没有通敌的内容,基本都是让少林寺的僧人去开坛讲法,扩大影响力。
比如新罗和吐蕃。
新罗这个骨品制严格,一出生就划分成三六九等的国家,就十分笃信佛法,后来平民想来大唐求学,就要先剃度出家,混过出入的检查,才能安然抵达大唐。
少林在大唐境内盛行的是武风,在真正的佛法研究上排不上号,但这样的僧人如果入了新罗,就会被当成个宝,其他异族也不例外,惠义很有与吐蕃佛教往来的想法,这点倒与当年来大唐论法的小明王鸠摩罗不谋而合。
“此人佛法如何暂不必说,当一寺的住持倒是挺合格。”
李彦做出评价后,看着高高一堆信件,又有些头疼。
这三个死者倒好,一个留下大量经书,一个留下大量日录,一个留下大量信件。
每一项整理起来都要耗费不少精力,偏偏蛛丝马迹就可能藏在这些里面,不得不查。
李彦出了屋子,吩咐内卫,开启工作。
一道道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时间飞逝,很快太阳西下了。
安神感也早已习惯,眼见工作刚刚开始进行:“六郎,今日又要熬夜了吧?”
李彦笑笑,刚刚准备回答,突然眉头一动,梳理了一下整起案件:
“难道说……凶手的目的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