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厖 与此同时。
白天还夸赞少林寺内外祥和,一片安宁的惠藏,头不自然的耷拉到一边,胸前的僧衣上满是鲜血,早已没了呼吸。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与主持惠义是近乎一样的死法,凶手是一个人的可能性极高。
而惠藏之死,对于众僧触动更大。
主持身为寺院的一把手,高高在上,和大部分僧人接触得其实不多,反倒是惠藏这位维那,无论是法会、课诵,还是众僧一举一动的礼仪规范,都在其管理下,权力着实巨大。
如果被惠藏不喜,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僧人接下来的日子也会非常难过,势必被同门排挤,因此了解内情的大户子弟,拜师学艺时,孝敬这位的往往跟住持一样多,属实是肥缺。
如今主持死了,肥缺也死了,寺内三纲就剩下振法,最德高望重,但也最年迈,最不管事。
那么三纲之下,就是僧值了,负责寺内具体的管理事宜。
这些人不是僧官,相当于吏员,人数多寡全由各个寺院定夺,少林寺目前也就数百僧人,称不上大寺,增值数目也只有十几人,此时全部赶到,看着尸体发呆。
安静了片刻后,有僧值提议:“我们去请‘上坐’来定夺吧!”
有僧人则道:“‘上坐’年龄大了,这个时辰去打扰,就算将他请来,也无法查明真相,我们要先抓住凶手,不能再让他残害同门了!”
残害同门四个字,令周遭陡然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白天还有外来者可以怀疑,现在外人离开了,就剩下寺内同门。
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僧人点着火把,各自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中不断扭曲。
看着彼此的目光,从隐隐的戒备,逐渐变为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少林寺武风兴盛,平日里习武练劲,切磋较量,自然就有高下分别,也难免有摩擦矛盾。
显然,惠藏不是那种擅于化解矛盾,让同门和睦的僧官,所以在上面有人压着的时候,他们彼此间还能相安无事,现在三纲死了两个,凶手又有极大可能是平日里就看不顺眼的师兄弟,肌肉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必须请师叔祖出来!!”
正在这时,一道大喝声响起。
身材高大魁梧的智坚排众而出,环视四方:“我们要速速追查到凶手,而不是同门相残的内乱!”
“别忘了,白天来寺中耀武扬威的人还在山下,他们仗着弩器之利,令我们遭受奇耻大辱!”
“万一明日李元芳再来,难道又要让这群外人看了我们少林的笑话么?”
众僧看着智坚,神情各异。
虽然这位说得义正言辞,但他们很清楚,智坚平日里就深得师叔祖振法的青睐,原本惠字辈的僧人退下职务后,智字辈里面,他就有很大机会晋升三纲,现在关键的位置空出了两个,他自然要表现一番,树立威望。
于是乎,他话音刚落,另一位僧值就迫不及待地接上了班:“智坚师弟说得好,小僧不才,也来说几句……”
在惠藏逐渐僵硬的尸体前,一位位僧值轮流发表讲话,个个情绪激荡亢奋,说到最后,俨然是为了振兴禅宗而修佛。
智坚都听不下去了,却也不得不带着一群竞争对手,来到振法的院外,小心翼翼的道:“师叔祖?师叔祖?出大事了,我等不得不来打扰,还望师叔祖见谅!”
里面毫无回应。
其他的僧值也在呼唤,可依旧没有人应。
众僧面面相觑,脸色不禁变了,一起往里面闯去。
不多时,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声此起彼伏:“师叔祖也被害了!!”“定是你害的,早就看你鬼鬼祟祟……”“拿下这贼子,为师叔祖报仇!”
院内一片混乱,然后波及向四方,智坚见势不妙,头一个冲了出来,招来自己的心腹,颤声道:
“事到如今,只有下山去请那个会破案的李元芳了……快!快去!!”
……
嵩阳县毕竟就那么大,少林寺人手又充足,天刚亮,逆旅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李彦此时已经起床了,耳朵耸了耸就听到了,并不理会,慢条斯理的开始洗漱,然后用早膳。
直到程务忠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李机宜,少林寺出事了!”
李彦心想光看这笑容,还以为你儿子中进士了呢,却也禁不住嘴角扬了扬:“出什么事了?”
程务忠想要压抑住,但实在控制不住,幸灾乐祸地道:“听说昨夜‘维那’和‘上坐’也都不幸遇害,一群僧值更是打了起来,不知成什么样了……”
李彦闻言一怔,牙刷子都停了下来:
“一天一夜之间,少林寺三纲……全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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