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了然:“弘农杨氏是海内名宗,他弟弟被拐走,只要长安县衙全力缉捕,是能追回来的,那些牙婆不认得贵人,但她们背后的结社组织,却不敢冒大不韪,结果杨再思的弟弟还是被掳走了,这其中恐有蹊跷!”
沈巨源怒声道:“对,就是族内之争,连孩子都不救,这些世家内斗起来,都是下作恶心!”
李彦道:“除了怨恨,杨再思流露过思念之色吗?”
沈巨源想了想道:“好像没有,这我记不清楚了,不能肯定。”
李彦又问:“那你们当时是讲到什么事情时,才聊起他弟弟的话题?”
沈巨源努力回忆了片刻,脑袋疼了起来:“这我也记不得了。”
正在这时,鸠摩罗走了进来,端着一碗药汤:“这是我寺内转为弟子补充元气的汤药,施主请用。”
沈巨源对吐蕃人没有好感,但眼前是救命恩人,还是立刻起身道:“多谢大师!”
见他咕嘟咕嘟喝药汤,鸠摩罗对李彦低声道:“既然寺内无事,贫僧就回大论府了。”
这枚钉子确实重要。
之前能顺利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赞悉若打成重伤,鸠摩罗的引路功不可没。
不过李彦却有许多事想要了解:“先不急,今夜雍仲本教袭击大轮寺,赞悉若知情吗?”
鸠摩罗摇头道:“不知,贫僧要告辞时,他显得意外且愤怒。”
李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雍仲本教如此激进,是一柄双刃剑啊……”
鸠摩罗道:“不过近来府上多少不少人手,似乎是李施主提到的暗卫。”
李彦眉头一扬:“暗卫多出了人手?依大师观察,那些暗卫是属于新卒,还是老手?”
鸠摩罗思索片刻道:“是新卒。”
李彦冷笑:“看来为了与赞普对抗,噶尔家族是豁出去了,连新卒都大肆征用,他们有那么多苏毗女子可以掳掠么……等一等!”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看了看地上疑似杨敏的昏迷刺客,有了审问的办法。
鸠摩罗也想到了一件重要事情:“贫僧的一位师弟偶然间听到,将军钦陵要从吐谷浑回来了,不知是真是假!”
李彦神情顿时郑重起来:“极可能是真的,噶尔兄弟这段时间偃旗息鼓,为的就是等待钦陵领军回归。”
鸠摩罗脸色变了:“李施主之意,他们要领兵谋逆?”
李彦道:“直接杀了赞普还不至于,四茹在虎视眈眈呢,但用武力扫清一切反对声音,他们的胆子是很大的,一切政治斗争归根结底,都能用军事手段来解决,钦陵无疑是一锤定音的人物。”
经过苯教徒袭杀寺院一役,鸠摩罗对噶尔家族敌意更甚,闻言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李彦道:“我大唐天军压境,要助吐谷浑收回旧地,钦陵就算愿意放弃吐谷浑,仓促之间也不可能马上回归……必须抓紧时间了,你先回大论府,找一位最信得过的同门,与我保持联络。”
鸠摩罗点头:“好!”
小明王离去后,李彦对沈巨源道:“巨源兄先去一边休息,调养好身体,使节团里最擅于领兵交战的就是你,接下来要用你出马。”
沈巨源顿时精神大振:“好!我盼这一日太久了!”
安排好两人,李彦带着刺客来到隔间,推宫过血,运劲让他缓缓苏醒过来。
等到满脸血污的刺客睁开眼睛,李彦淡然问道:“杨敏?”
刺客脸色一变,恨声道:“李彦,你待如何!”
李彦语气平和:“别生气,我是不知你的字,才指名道姓……方便说吗?还是你为吐蕃人卖命,连字都没取?”
刺客目光凌厉:“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字再威,杨再威!”
李彦笑笑:“不出我所料,你与你兄长杨再思相认,至少有几年了吧?”
杨再威瞳孔收缩:“你什么意思?杨再思是被我换了,非他所愿!”
李彦心里愈发有了底:“别否认了,你与杨再思固然是孪生兄弟,但从小在不同环境下长大,身形气质上定然大为不同,而你模仿起杨再思却是真假难辨,若不是早早与他相认,又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岂会如此?”
杨再威嘴动了动,想到之前被种种拆穿,也不自取其辱了。
李彦又道:“你的兄长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言,结果你用他的身份暗杀赞普,正是要陷他于不仁不义啊!”
杨再威忍不住了:“若不是你拆穿,谁知是我所为!”
“还是我的错喽?”
李彦摇头失笑:“最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你小时候被牙婆掳走,长大了却为牙婆卖命,你也是一身的好本事,到底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杨再威勃然大怒:“李元芳,我技不如人,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但你休要辱我,我杨再威岂会给牙婆卖命!”
李彦眉头一挑:“我有情报来源,暗卫的苏毗妻子,是从孙波茹内掳掠拐卖来的人口,噶尔家族正是那些牙婆牙人最大的客户,甚至干脆自己就养了一批,再加上他们从流民中选拔人员,其称为人贩组织不为过吧……”
杨再威猛然愣住。
李彦上身前倾,在他耳边道:
“瞧,你这不就是给牙婆人贩卖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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