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争执时,软轿上的李钦载奋力地睁开眼,虚弱地咳了两声。
三人顿时被他的动静吸引过来,弘化公主和论仲琮立马飞扑到他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以祖宗的名义发誓,此时此刻的弘化公主和论仲琮比谁都渴望李钦载安然无恙,无病无灾,多福多寿……
“李县伯,本宫这就为你叫大夫……”弘化公主颤声道。
在场的人里面,最惶恐的人就是她了。
刺杀唐使失败,吐蕃并不担心,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与大唐开战,如今吐谷浑的局势在前,无论刺杀是否成功,开战是免不了的事。
但吐谷浑不行,它若失去了大唐的庇护,被吐蕃和大唐联手吞下毫无悬念。
弘化公主后悔了,她发现自己走了一步险棋,而且落子失败了。
想法是好的,今夜设伏无论时间地点都算得很精细,但谁能想到会出现意外呢,原本的必杀之局瞬间反转,将吐谷浑推入了深渊。
弘化公主知道,今晚的事若处理不当,她和诺曷钵可汗这辈子都别想收回失土,复回汗位了,说不定还会被大唐天子问罪,成为大唐和吐蕃两大强国的敌人,从此只能浪迹天涯,四处流亡。
李钦载一副濒死的样子,眼睛睁开后虚弱地呻吟一声,仿佛交代后事般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弘化公主。
弘化公主心头惊颤,急忙道:“李县伯,此事是个误会……你想说什么?”
李钦载指着弘化公主和论仲琮,艰难地扭头看着孙从东。
孙从东悲怆地抱拳,红着眼眶道:“李县伯有何吩咐,末将必遵从。”
良久,李钦载指着两位使节,声音嘶哑地开口:“把他们……装在陶俑里,给我陪葬……记得埋在牲畜坑里,方便史学家考古……”
锵!
孙从东二话不说,拔出了横刀,目光凶狠地盯着二人,下一刻,冰凉的横刀已架在论仲琮的脖子上。
论仲琮大惊失色:“贵使,何至于此!”
李钦载面孔和嘴唇都白得吓人,虚弱地道:“你杀我,我也杀你,……公平得很。”新笔趣阁
“贵使三思,你已屠戮过我吐蕃使团了,若再杀我,不怕大唐天子怪罪吗?”
李钦载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阖眼道:“我死以后,管它洪水滔天,……论仲琮,你敢设伏刺杀我,就该承受后果。”
脖子上架着的横刀散发着幽幽寒光,孙从东的眼神疯狂且残忍,论仲琮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发现今日此刻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只要孙从东手中的刀微微用力,论仲琮的爹娘便算白养他几十年了。
李钦载仍闭着眼,缓慢地抬手,准确地指向弘化公主,虚弱地道:“公主殿下,你是第二个,吐谷浑是大唐的藩属,……藩属国胆敢行刺宗主国使节,你不妨试试大唐公主的名头还能不能保护你。”
弘化公主心头颤栗,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是吐蕃人干的!”
论仲琮大怒:“公主殿下,你太卑劣了!”
李钦载突然身子颤抖起来,艰难地支起身大咳不已,孙从东悲怆地扶住他,不停为他抚背。
弘化公主和论仲琮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李钦载每一声咳嗽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咳了许久,李钦载才虚弱地躺回去,不经意看着自己被缠上布条的腹部,李钦载悲怆地道:“啊,伤口又渗血了……”
孙从东虎目含泪道:“李县伯,您千万要挺住!”
李钦载喘息着道:“召刺史府文吏来,将今日被刺之事详细写下,八百里快马送至长安。”
“……另外告诉我祖父英国公,孙儿无法在他膝前尽孝了!请祖父务必联名大唐各位老将,朝议吐蕃和吐谷浑之叛,兴王师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