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刚从香港回旧金山,他的船上满载着香料、檀木,还有大量椰干、棕榈油以及不少的鲸脂、干鱼干虾。
“孝忠提出的行省制,是否阿耶之意?”
晚餐时,父子小别重逢。
桌上摆着的是来自香港的一些土特产,其实这些也没什么特殊的,南洋诸岛上的产出都差不多,热带水果,还有许多晒干的海产品。东胜岛的渔业资源很好,如果在那边的话,倒是能享受到许多顶级的海鲜,但晒成干,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当然,爷俩也不是在意这个。
晒干的墨鱼用水泡发,然后放在小煎锅上一煎,便散发好闻的海味,直接手撕着吃,佐着下酒聊天,很惬意。
“行台也好行省也罢,不过是形势发展,顺应时势罢了。”秦琅笑着道,他确实曾经跟不少儿孙们,甚至是在吕宋内部与家老们都谈过一些东西,比如行省、比如议会,又比如殖民总督等等,都不是什么太新鲜的东西,有些东西其实也就是名字不同,本质内核的东西都差不多。
就好比现在朝廷推出试行的行省,本就与南北朝时的行台区也算是一脉相传的。
本来行省可以简称为行走的中书省,但事实上现在试行的西昌行省,却又不同,这倒更类似于清朝的总督了。
“贞观初划设道时,按江山形胜、山川地理,划分天下十道,而如今呢?三四十道了,地域之广历朝所未有过之盛,朝廷中央也是难以有效管理,充实道一级,设立行省,加强地方三级区划,是早晚必然的。”
秦俊很直接的问,“行省设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对秦家有什么好处?”
“这是地方与中央的博弈,行省推行后,肯定是有利于地方的,就算中央核心区不推行行省,最边疆区又实行藩镇节度使制,但总的来说依然是朝廷放权于地方,地方权力增加。”
秦俊给父亲剥着烤干的大虾,这虾极大,烤的也是颜色极好,剥下壳,肉质紧致。秦琅的牙还挺好,这Q弹的烤虾肉也嚼的挺有味道。
“那我们吕宋是否可以设行省,还是说设藩镇节度?”秦俊道,“我觉得我们吕宋也可以设一个行省,或者说设为一个藩镇,这样有助于我们秦家的内部团结,如今阿爷把东胜、南赡和新蓬莱分出吕宋,我觉得若是完全脱离吕宋,这并不好。我们都是秦家人,应当还要有所牵连才好。”
“自立门户不好吗?多自由?”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秦家在南洋,也不过是其中一支势力,所以还是应当更加抱团才好。”
“你是担心将来我死后,自家人打起来?”
“若是眼下这般分法,一两代人也许不会,但三五代之后,可能就会内斗了。所以还得是有主有从的,咱们吕宋应当设一个行省,或是设一个藩镇,这样东胜、南赡、新蓬莱,甚至将来海外其它的领地,就始终是一个整体,而不会成为四分五散的一盘散沙。”
秦琅撬开一只生蚝,露出里面肥美的蚝肉。
“其实对于我们秦家的未来,对于吕宋的未来,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思索,甚至是有些犹豫。”
秦琅开创了秦家海外这么大的家业,将来如何传承下去,是个问题。
一般门阀家族,都会把最核心的产业当做族产,世代传承给长房大宗,以保证家族不会因为分家而不断削弱,旁系庶出等都只会得到一些钱财田宅商铺等,不会分走核心的产业。
甚至还会专门设立有诸如族学的族田,祖坟的坟田,以及拿来接济族中孤寡老弱的义庄义田等,这就使的这些大家族拥有较强的抗打击能力。
但吕宋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一份家产,而是一个自治的海外藩国。
秦琅无意于自立,大唐也不允许,所以吕宋仍是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但这也并不妨碍吕宋如今以及将来特殊的自治封国地位。
这样的一个封国,如何传承?
将来由嫡长子继承爵位、王国,然后再子传孙、孙传子,代代相传,但这又似乎反而回到一般家业传承的老路子上去了。
吕宋的特殊性,让秦琅认为这种传承模式,属于把鸡蛋就都放进一个篮子里,这虽然不易削弱吕宋秦家,但长远看,这种高度集权的模式,在短期有较强的锐势,但长远看,又并不就都是好的。
大唐都搞分封,吕宋不管?
这些年,秦琅也有意在吕宋本岛以外,也开始搞一些小分封,把一些岛分封给秦家的子孙做为分封领地,这种外岛封地,比几大岛上的采邑有更大的权力。
甚至这几年,秦琅还把南赡、东胜、新蓬莱三大岛,完全从吕宋划出去了。
搞集权,那吕宋实际上就等于只是秦家长房这一支的吕宋,跟其它房子孙后人,其实关系不太大,起码利益不是那么相连紧密的。
但如果是把吕宋有限的分封出去,那么就等于是吕宋以后就是秦家子孙的联合企业,大家都是股东,甚至可以说,是属于那种联盟性质的,或者叫联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