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长安城中,杨玄发现朱雀大街两侧的坊墙又被拆了不少。
“没人管?”
大唐施行的是夜禁制度,到了时辰,百姓就得回到自己的小区(坊)中,直至第二日凌晨坊门才会再度打开。
金吾卫不但要维护治安,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抓捕违反禁令的人。
不知是谁第一个在坊墙上开了个洞,到了如今,长安城中的坊墙大多名存实亡。
“金吾卫也抓过几次,可后来自己觉得没意思,就放了。”老贼对这些门清,“坊墙开了最欢喜的便是那些权贵高官。郎君想想,以前这些人下衙后去平康坊寻欢作乐,酒没喝几杯,女妓刚搂着,夜禁时辰就到了,还得赶紧跑回去。。这坊墙一倒,平康坊的生意就好了几成。”
坊墙一视同仁,不但挡住了百姓,也挡住了官员们蠢蠢欲动的心。
两侧许多店铺和摊贩,让杨玄想到了汴京城。
也不知杨略怎么样了。
……
官道两侧的林子中,不时传来鸟鸣声,偶尔有鸟儿飞出来,在官道上踱步觅食。可官道上除去车辙和尘土之外,啥都没有。
鸟儿失望的抬起头,突然振翅飞起。
林子里, 十余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到处乱飞,顷刻间, 两侧林子中安静了下来。
杨略带着百余年轻人下马, 在林子里歇息。
喝水, 吃些干粮,杨略闭目养神。
一個年轻人有些迟疑的走过来。
杨略睁开眼睛, 年轻人说道:“将军,我想问问……郎君是怎样的。”
杨略指指自己的侧面,年轻人坐下。
“郎君年轻有为, 更是英明果决……”
一群年轻人都在听着。
“郎君一直记挂着你等,上次我去见了郎君,郎君说, 让你等好生磨砺,只等以后时机一到,就会召唤你等回去。”
“那回去作甚?”
“回去建功立业。”
“做官吗?”
“做官不做官, 看你等的造化。你等自己想想, 从到了南周后, 在你等的身上花了多少钱粮?怕是从你等出生到现在,耶娘为你等的花销都没那么多吧?”
众人点头……到了南周后, 首先是吃,每顿都有肉, 操练辛苦, 新衣裳更是隔三差五就做。另外还配置了战马和兵器, 加上读书等花销,杨略这话一点都没错。
“这些钱粮都是郎君辛辛苦苦筹措而来,却毫不吝啬的花在了你等的身上。你等若是不报效郎君, 那和畜生有何区别?”
杨略指着一个年轻人, “赵武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谁伸过手?”
那个年轻人放下手中的水囊, 说道:“当初家中穷的就没吃过饱饭, 村正和那些小吏却如狼似虎, 赋税少一钱都不行。那年就过不下去了,幸而将军……”
“是郎君。”
“是, 幸而郎君给了钱粮, 家中这才度过了难关。若是没有郎君,我家怕是已经成了流民, 别说是吃肉骑马, 如今怕是不知死在了哪里。”
“是啊!我家当初也不好,家中的牛都被收走了……”
年轻人们开始了诉苦, 杨略闭上眼睛,想起了南贺的来信。
——郎君令太平军人犯诉苦,数次之后,人犯对郎君忠心耿耿,将军可学之。
杨略刚开始觉得诉苦有些儿戏,但南贺言辞凿凿,他就试了一下,没想到效果出乎预料的好。
郎君的手段越发的令人难以预料了。
有人从官道进来。
“将军,车队来了。”
杨略睁开眼睛,“准备。”
车队很长,数十辆大车延绵不断,随行的十余护卫骑马,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两侧,百余年轻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是一次预设的伏击……杨略令人打探到了消息,一队粮车将会经过此处。粮车他不在乎,但随行却有一个官员,据闻曾在年胥的身边待了几年,算是近臣。
杨略需要知晓南周对自己一伙人的态度,更想知晓南周对大唐的态度。
大唐有镜台密谍打探消息,而杨玄一伙只能从各处获取零散消息,这对大业不利。
车队缓缓而来。
林子里,杨略和年轻人们用布巾蒙住了面部。
杨略举起手,猛地挥下!
随行的官员坐在马车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着。
马蹄声骤然从两侧传来,官员抬头,“可是贼人来了?”
一个蒙面年轻人策马冲出了林子,手中的长刀高举,两眼放光。
可官员竟然安坐着, 甚至还在微笑。
“总算是等来了。”
十余护卫拔出长刀,懒散一扫而空,双眸中精光四射。其中一人扬天长啸。
而那些车夫拿出兵器,气质骤然一变。
“是埋伏!”有贼人惊呼。
官道两侧传来了马蹄声。
杨略冲了出来,见状说道:“冲杀!”
在这等局面下没有别的法子,唯有朝着一个方向冲杀出去。
官员依旧坐在马车上,身边的随从笑道:“这群悍匪最喜截杀官员,郎君以身为饵,果然钓出了他们。”
官员叫做洪庆,当年曾在年胥的身边待了几年,如今在枢密院,前程看好。
洪庆抚须微微一笑,“这些贼人狡猾,地方多次围剿无果。特别是在这等地形复杂的官道,这伙贼人很是谨慎,若是诱饵不够,他们宁可不动手。枢密院都副承旨可够?”
随从说道:“地方为了这伙贼人焦头烂额,韩相前次更是说谁能剿灭了这伙贼人,他亲自在御前为那人请功。今日郎君指挥若定,这伙贼人插翅难飞,小人为郎君贺!”
洪庆淡淡的道:“此次韩相派遣了十余修为了得的好手,首功自然是他的。”
做官先做人,随从心中一凛,“郎君高见。”
贼人已经冲着这边来了,那些车夫迎了上去,而十余好手就在后面紧随而至。
洪庆说道:“活擒贼酋,重赏!”
随从高喊,“郎君有令,活擒贼酋重赏!”
“杀!”
双方一头撞上了,车夫们和贼人在厮杀,而十余好手和贼酋等人也在捉对拼杀。
呯!
杨略一拳击飞一人,肩膀一靠,再度撞飞一人。
“贼酋悍勇!”有人惊呼。
“围住他!”
十余好手围住了杨略,气势骤然一升。
“弃刀跪下,饶你一命!”一个护卫意气风发的道。
杨略内息运转,看了一下局面,远方,数百骑兵正在加速赶来。
那些年轻人正和车夫们厮杀,目前看来情况还好,但等那数百骑加入后,局势便会逆转。
杨略舞动长刀,就这么冲了过去。
刀光闪烁,嚎叫声如雷。
杨略连杀三人,前方一个大汉喊道:“闪开!”
大汉用的是一根硕大的铜棍,当头一棍,那呼啸声就如同是虎啸,慑人心魄。
发力的同时,大汉瞠目大喝:“死!”
这一声大喝乃是他的秘技,那气势宛如山岳,连同铜棍一起扑了过来。
大多人在被这么一声大喝后,不是惊惧,十成内息最多能用出五成来,就是被瞎破了胆,转身就跑,被他一棍打破头颅。
脑浆迸裂的场景大汉见过多次,此刻他忘却了洪庆活擒贼酋的交代,眼珠子发红,只想一棍了结了这个贼酋。
打死就打死了,难道功劳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