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农历十月,北直隶的天气迅速接近严冬。这时节、秋粮入库正是缴税的时候。
往年到这个时候,都是官员们最头疼也是最有油水的时候。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说的就是催税时地方官员的威势。
成为香河知县后,陈大有迎来了自己第一个催征税季节,当然也是最后一个。以后税收征缴的活,将归户部税务总署直管,地方行政衙门只做配合即可。当然他们也得监督,不然分给地方衙门的支出可能会弄不清楚。
“县里在工作组在的时候已经做了完整的田亩税赋统册,谢县令完了按着这个统计册查验税额就行。今年是咱们县府主管的最后一届征税,务必要干的漂亮一些。”陈大有拿着田亩统计册与新赴任的县令谢霄君,讨论征税的事。
按道理来说,这事就算归县衙管也轮不到陈大有掺和,他是知县、只管官不理民。不过由于县令是刚来,对环境不熟悉,甚至知县和县令的分工也不明朗,陈大有只好带着县令共同来做这事。
“县君、朝廷此番征税的文书,吾有些看不太明白!本来催税、征税都是越快越好,可此番朝廷却说到明年二月征完税目即可。同时还定下了在户田亩数少于十亩的,可以由县衙做保向皇家银行贷一笔免息税款来补税。可是对天亩广的人家却催的甚急,文书上说要是这些人家缴税时间过了今年,则取消他家户籍人入学、入仕、入军的一应资格,现有的则遣返回家。你说这两张皮的征税态度,让咱们如何界定谁是田亩广的?谁是田亩一般的人家?”
“谢兄将此事想复杂了,凡是超过十亩地的人家,皆是田亩广的!区别在于他们家中有无子嗣在朝中做事,或者是即将到朝廷做事。因为这些人咱们好拿捏,朝廷出这份文书的深意是咱们不能对赤贫者逼迫太甚,同时也不能用以前那种鸡飞狗跳式的方式来征税!”
“自古到今,那次征税不是弄的鸡飞狗跳?不如此!怎么能征上税?”
“县令啊、朝廷不是已经将拿捏的办法给我们了吗?不能入仕、不能入学,甚至不能入军,这不是绝了人的上进之路?但凡家里能过去的,谁不想上进?哪怕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吗?一般人是不会冒着几辈人翻不了身的风险,来硬顶的。”
“县君、如此说来,咱们这次征税会容易很多?”谢霄君说了一句天真的话。
“容易肯定谈不上、那些家中有人为朝中做事,倒还好说。那些暂时没有沾上朝廷光的人家,很容易成滚刀肉,油盐不进。当然也有不少人,一时半会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咱们得多宣传让他们先将事想清楚,再看还剩下多少滚刀肉。”
“朝廷现下将征税的主要方向放到了富户身上,如此一来是不是让咱们这些底下的人更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