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道此言一出,就好比从降下来一道惊天的霹雳,轰在这师徒二人的头上!再看姬万里、龚长庆、林月瑶等人,亦是舌桥不下,震惊失色。
尤其是沈渊,听罢了何有道所言,顿时只觉天旋地转,浑浑噩噩,胸腹间一阵恶心,脚下一软再也站不稳当,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林月瑶对沈渊颇为上心,见状忙一把将沈渊扶住,这才免得跌坐在地。
再看他脸色煞白,一副失魂落魄。
林月瑶满眼关切,想说些什么来宽慰,可是无论如何却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正是千般苦愁心中起,万种思绪语先休。
“沈大哥......”
林月瑶心中所念,为沈渊伤心,也不禁红了眼眶,轻声呢喃。
另一头,公冶和的剑锋也已然抵在了何有道的胸口上,大怒道:“你这腌臜的狗东西,老子要杀了你!”
何有道虽已身残,但他终究是一代江湖枭雄,屠戮百花谷,火烧青云庄,死在他手中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如今自己眼瞧着自己大难临头却丝毫不慌,眼中精光隐现,心中更是诡计频出。
几乎在剑刺进心口的同时,何有道瞬间先是一副惶恐惊惧,然后又换作一副坦然受死之色,而就是这神情变换的细微之处,竟鬼使神差一般让公冶和要他性命的一剑有了一霎迟疑。
就在此时,姬万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公冶和的手腕,同时说道:“公冶兄!万万不可冲动!”
与此同时,何有道脸色一变,只觉胸前吃痛,那剑锋已然刺进了肉里两分!
好在姬万里出手及时,加上方才公冶和那一瞬间的迟疑,这才在此刻保住了性命。
公冶和身上杀机尽显,头也不回直盯着何有道,嘴上冷冷问姬万里道:“你要拦我?”
说罢,老目轻抬,只见那灰浊的眸子瞥了过来,瞟向姬万里。
姬万里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是动了真怒,倘若他要杀人在场的没人拦得住,只是眼下他怒气正盛,却是昏了头脑!
“不错,你若杀了他,沈渊小友身上的毒谁来解!武功没了可以再练,人若没了便真的没了!”
姬万里语重心长,看见公冶和神色一怔,顿时如当头棒喝,姬万里也手上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也察觉到他持剑的气力松懈了不少,此消彼长,姬万里忙趁机将公冶和的持剑之手按了下去。
这时公冶和又瞟了眼姬万里,没有言语,只是手上一震!姬万里只觉手上一股凶猛劲力传来,竟是硬生生将自己的手震开,不由心中感叹:“原来我之内功境界竟比公冶兄差了如此之多,果然令人佩服。”
公冶和转头见过沈渊此时那般心灰意冷的模样,不由那眉头锁得更紧,老人最知沈渊,自小命就不好,如今习得一身本领,好容易崭露头角,也能大仇得报。可眼下却要让他在武功尽失或毒发身亡两者之间择一条路,如此命运实在不公!
若是旁的人,或许毋需多想便能选择活下去,毕竟没人想死。可这事儿落在沈渊的身上,实在是不好说了。
虽说十三年不在身边,但若论对沈渊了解,这世上只怕没有人能比得过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了。
沈渊的性子向来偏执,莫看他一腔热血颇有侠气,也足够聪明机敏,但说起待人宽厚、处世圆滑上,却是八竿子也与他打不到一处去。
除非是他心里头认定的自己人,亦或是他极为钦佩之人。而对于自己的事,他更是容易钻进牛角尖去,行为偏激,若因此看轻了性命,才是公冶和最怕的。
可是怕甚么来甚么,沈渊眼神黯淡,早已无神,毫无生气,公冶和所愁着正是这个。
沈渊垂首而立,却突然将北冥剑拔了出来,缓缓说道:“我这条命早该在死在十四年前端午那场雨中,活着便是为了报仇,习武也是为了报仇......”
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腿便往何有道身前走去,“若我武功尽失,便如同废人一般,大仇难报,索性今日里便一剑活剐了你这狗贼,替青云庄上下几十口子人,替我爹娘,替百花谷那些被你害死的怨魂报仇,雪恨!”
瞧着沈渊步步逼近,那滔天的恨意竟让何有道脸上又了一丝动容,而旁边的丁胜更是不顶事,两腿一软脚下一滑,竟是倚着炕沿儿滑倒在地!何有道听见动静低头瞪了眼,可却见丁胜竟是被沈渊那气势吓得脸色惨白。
丁胜不似何有道,上不得台面,总归是亏心事做的多,如今见着沈渊就好像是见到从地府幽冥里上来的索命的恶鬼!
这心里实则是怕极了。
“渊儿,住手!”
这时公冶和喝道,“暂留他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