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夏收事毕,便要往都城为大王效力?”
“是咧。听闻今次乃是将与楚国开战。”
“这……”
“良人怎能如此?我家有今日,乃是大王恩泽,况且我等皆为王畿之人?若我等不踊跃,怎对得起大王设都,划归为王畿之地。”
“孩子尚小,请两人珍惜性命。”
瓦沛面对自己妻子的嘱托,一下子不应该说什么了。
他们这一家子只有一个顶梁柱,一旦瓦沛有个三长两短,确实会让活着的妻子与孩子陷入困顿。
其它不用说,六十亩农田失去了男人,光是一個女人带着七岁大的男娃和六岁大的女娃,到时候肯定是要苦了妻子。
说起来,农忙时也不是各忙各的,一般是互相帮忙栽种或收获,平时的看顾则是自己负责。
帮忙都是互相的前提下,别人都是夫妻和大一些的孩子上阵,自己怎么好意思单独前往?哪怕好意思,别人也会有看法。
再则,一旦一个家庭没有了男人,原本看起来和和睦睦的邻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祖辈何有私产?沛并无寸功,得大王赐予土地,如不效命心中不安。”瓦沛很惆怅,还是选择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妻子没有姓氏,名叫布。
丈夫的前缀其实也不是姓氏,以居住地的名来当前缀而已。
现在这样的人太多太多,怎么数都数不过来。
因此在原国的户册上,男性没有氏以居住地为前缀,女性则没有多么讲究。
并不是原国歧视女性,纯粹是她们没有姓,总不能强加塞给哪个姓之下吧?
夫妻俩各有心事,不再说话了。
岁数还小的兄妹正在院子里玩耍,时不时发出的笑声让很普通的院子增添了色彩。
瓦沛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当世是某位贵族下的属民,六七岁就开始被指派各种活,无论忙碌多少年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平日吃喝穿到底怎么样全看统属小吏的心情。
“娃儿生了一个好时候。”瓦沛很高兴地说道。
布无法反驳,因为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童年,能够有很清晰的区分。
“大王颁布律法,第三个娃儿每月可得十斤粮食。不若……再生一个?”布有些害羞的地说。
两夫妻今年也就将近三十岁,他们在智氏的统治下生活了十来年,不止孩子生长在一个好时候,两夫妻又何尝不是?历史轨迹没有被改变的话,他们到三十岁的年纪,身体机能可能会是五六十岁的状况。
在去年,智瑶颁布了新的国策,每户每到第二胎,无论男女每月都能从当地官府领取五斤粮食,到第三胎则是十斤粮食,第四胎可以获得二十斤粮食,第五胎干脆就是增加到四十斤粮食,无论生出男女一直可以领到十三岁。
一再翻倍的激励方式很刺激人的眼球,从实际上也变成了国家在帮每一个家庭养新生儿。
这是建立在智瑶计划在统一战争结束后,开始新的一个五年计划,其中包括在秦地和吴越区域新启动几个大型水利工程。
秦地那边修建郑国渠,使得八百里秦川变成鱼米之乡,关于这点不知道的人挺少的吧?
吴越区域指的是长江三角洲的平原地带。这边开发出来之后,直接让“江南好”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首先的一个事实是,原国灭掉了那些国家,大部分的土地变成了智瑶名下,修建起水利工程肯定是智氏的好处最大,周边的土地拥有者肯定也能得到好处。
国有资产足够的前提下,智瑶才有那个胆子颁布多生的激励国策,并且初步执行的区域暂时限制在王畿、晋地,其它地方并没有施行。
原卫国的人,他们很清楚自己与晋地同等待遇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被划分为王畿区域,要不然会向齐地、燕地、秦地、等等地方一样了。
那些地区在得知随后也将施行,要说心里没有意见属于不可能,只是很清楚区别对待属于理所当然。
就是理所当然!
智瑶不先顾着自己的基本盘,相反什么好事都让其它区域先获得,该是换成基本盘心生怨气,基本盘一崩的话,不出事倒也罢了,一出事就要获得秦二世面临国难,如同老秦人却冷眼旁观的下场。
卫地这一边因为跟晋地一同执行的关系,当地人对智氏统治的拥护立刻狂飙,并且清楚一切的好处都不是平白无故得来,不能在爱戴国君以及为国效力上输给晋地那边的人。
说白了,晋地那边的人为了智氏的霸业付出那么多,有什么好处都先落在他们头上属于理所当然,卫地这边既然被划为王畿也享受了诸多好处,没有表现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迁都了。
迁都这种事情在春秋显得再稀松平常不过,好些历史悠久的国家甚至迁都了不下于十次,并没有将哪里设立为都城就永远不变的事情。
“你家两人夏收也需服役罢?”
“这是当然。”
“服役?兵役或是徭役,为何我家并未听闻。”
不是播种或收获的季节,妇女并不是围在一块坐着闲聊,她们说着话再一边忙着事务。
一圈说下来,十来个家庭里面只有三家收到服役统治,更多的家庭却是没有。
本来担忧丈夫服役会遭受危险的妇女,她们听到其他妇女抱怨怎么没有受到征召,谈论得到征召能去战场立功再获得土地以及其它赏赐,尽管还是心里比较担忧丈夫的安慰,不免会产生一种叫虚荣心的情绪,以及生出另外一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