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宁十指交叉将手放到桌子上，面色从容，但赵成悦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接下来要问的问题肯定不会是什么好问题。

许久，那人才说淡淡的说道：“你口中的啊瑜，她叫天瑜，是我的第一世对不对？”

赵成悦已经准备好了她会翻旧账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动作生硬的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错愕，道：“是。”

“你当时身受重伤，是她救了你，是不是？”

“是。”

“你醒过来后，发现妖神一族并没有外界传闻中那般不堪，从而产生了想要调查真相的念头，是不是？”

“是。”

“可是就在这时，你们联合起来诛杀妖神一族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是不是？”

“是。”

“………”

“你当时和天族里应外合诛杀了她的族人，是不是？”

“不是。”

哪怕前面回了一连串的“是”，到最后一个问题时，赵成悦还是本能的否认了。

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他的思路和应变能力非常可怕，二就是他的确没有撒谎，妖神一族的覆灭，与他无关。

他见唐攸宁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也挪了挪身体，将手放到桌面上，说道：“妖神一族的确死于天族之手，但那是战争，我们谁都无法改变。”

唐攸宁听了却直摇头，否定了他，道：“你当时明明都已经发现妖神一族不正常了，为什么还要视而不见，如果你当时站出来和大家说明原因，解释清楚真相，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悲伤，仿佛在责怪老天爷，为什么要和她开这种玩笑。自己深深爱着的人，竟然和自己族人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还有可能他就是众多真凶中的一员！！！

“当时情况很复杂，我的确查到了妖神一族的不对劲，发现他们竟被人拿去试药，从而变得非常凶残，甚至自相食肉，可正当我打算把这个消息传回天庭时，中途却生了一连串变故，所以一再耽搁，后来，我被形势推着往前走，在无法主动掌控局面。”赵成悦向她解释道。

唐攸宁看着他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有些丧气的将脸别过去，手杵下巴盯着那盏昏暗的烛光，不在看他。

赵成悦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心里一紧，也微微侧身去看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啊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带来天族之人害死了你的族人？”

谁知唐攸宁听了却只是摇了摇头，抬手捂住了额头，面露痛苦，道：“我早就不怪你了，只是在怪自己无能，永远也无法保全在乎之人，或许这就是天意吧，特立独行的妖神一族注定无法和其它种族一起生活下去，因为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

赵成悦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神色随着她说话的语气悄无声息的变化着，却在听到那句“我不早就怪你了”的时候，愁容一展，一把抱住了她，激动得语气都有些发抖了：“真的吗，啊瑜，你不怪我了？有生之年能听到这句话我真的太开心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就是死也无憾了。”

唐攸宁任由他抱着，那人温暖的胸膛紧紧贴在她后背，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

可他越是这样，唐攸宁心里就越发有种说不出的愧疚感在深深刺痛着她。

从妖神一族出事以后到现在她被满世界追杀的五千年中，是他不顾自己战神的身份跑到人间陪她历劫，默默的守护了她这么多年，如今记忆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她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站在理性的角度上去指责他。

是无法，也是不愿，更是不忍心。

可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心里想到的就是那些惨死在天族之人手中的族人，他们满身是血，背对背围成一个圈，拼死反抗虐杀，她的心就如针扎般痛。

“不会死的，我们谁也不用死这一次，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捱过去的。”唐攸宁回道。

“嗯，一定会捱过去的，我们还要回昆仑见证无枝花开的瞬间呢！”赵成悦也微笑着说道。

唐攸宁轻声嗯了一声，又突然问道：“天易说三日后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是真的吗？”

赵成悦闻言立马就点了点头，虽然他很奇怪天易为什么要告诉唐攸宁成亲这件事，但只要唐攸宁愿意，他就时刻做好迎娶她的准备：“是真的，原本打算在结束最后一世历劫就成婚，喜袍都准备好了，但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不得不一直拖延到现在，如今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了一次。”

“光明正大的娶一次，难不成之前还有偷偷摸摸的娶过吗？”唐攸宁的关注点永远如此奇葩。

赵成悦被她逗笑了，发出一道低沉带有磁性的笑声，道：“自然没有，娶亲是一件关乎一辈子的大事，自然不能轻易儿戏，只有认定了那个想要生生世世都相知相守的人，才能娶亲，不然，都是不能轻易说出口和作数的。”

唐攸宁原本听着还觉得非常感动，心口一酸，泪水都已经在眼眶打转了，可听到后面就觉得他有些胡扯了。

什么叫只有认定了想要生生世世都相知相守的人才能说出娶亲的话？她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当初他和落十六要成亲的事在整个六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最过分的是，还是他自己告诉她的，他要和落十六成亲！！！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当初某些人是要准备迎娶落十六来着，要是没有鲛人族叛变的事，你是不是真打算娶她了，还是说，那个你想要生生世世相知相守的人其实是落十六而不是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唐攸宁说完，就从他怀中挣脱了出去，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双手抱臂看向外面。

“我想要娶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赵成悦也起身走到她后面，一脸坚定的说道。

“那落十六你怎么解释？”唐攸宁说着，目光一直盯着外面。

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暴露了她的心不在焉。

赵成悦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红彤彤的一片，因为结界保护的原因，整座宫殿依旧完好无损。

可是唐攸宁明明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毁了呀，怎么现在又变得如此焕然一新。

她实在想不通，就问道：“我好像记得，这里之前被破坏过，现在怎么………”

“重新修建的。”赵成悦淡淡的的答道。

唐攸宁被吓到了，一下子扶住了窗棂，表情十分丰富，道：“这是新建的，可是看上去和之前的毫无差别，连布置都一模一样，如果真要说哪里变了，估计就是更奢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