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推车的汉子一愣:“杨总兵?杨总兵没事刺杀靖王爷做什么?”
跟着一起的小贩看周边没人,凑近了悄悄说道:“还不是因为那杨少虹?据说靖王爷去了趟原城,听说了那白眼狼干的事情,才来岷山卫准备查查的!你想啊,那白眼狼终究是杨总兵的儿子,能不管?所以才和靖王爷生了些间隙...我估摸着啊,这事儿和杨总兵脱不了干系。”
推车的汉子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远处巡逻的士卒走远了,才敢继续接口道:“不能吧?行刺王爷,那是多大的罪名?”
卖菜小贩一脸鄙夷:“你懂个屁,杨总兵那是什么人?都已经是总兵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还要看自己儿子被问罪?要是换了我,管他什么靖王爷,敢动我儿子的,一个都跑不掉。”
“说的也是,好歹是亲生儿子,”推车大汉叹了口气,“你说杨总兵那么好的人,咋就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就上半年,你记得隔壁巷子的杨婶儿吧?男人打仗死了,就留下个女儿,才十五岁啊...就上街逛了一圈,被那白眼狼看上了,就掳回去,第二天就丢在了臭水沟里,杨婶儿转眼就上了吊...”
“谁说不是呢,”提起这个,卖菜小贩显然也有些气愤,“干的那些叫人事?要不是那白眼狼命好成了杨总兵的儿子,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靖王爷要真能把他查办了,那才是好事呢!”
又一队巡逻的士卒从旁边走过,冷冷的打量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两人赶紧住了口,闷头推着车去摆摊的地方。
不止是士卒,自从昨日靖王爷遇刺,连锦衣卫都开始面色不善的在各个街口徘徊着,那看人的目光贼渗人,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一样。
岷山卫越来越乱了。
直到远离了士卒和锦衣卫,推车汉子才继续说道:“难道真是杨总兵动的手?”
买菜小贩摇了摇头:“不清楚,反正大家都在传,也有说是杨少虹派的人...那锦衣卫不是贴告示说刺杀的人是打南边儿来的马匪?马匪怎么会刺杀王爷?”
“这世道啊,越来越乱咯,”推车汉子扶了扶笠帽,有些感叹,“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万一再打起了仗,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
“你家还好,好歹有个哥哥充了数去当兵,”买菜小贩的声音有些闷,“我家呢?就我一个男丁,现在还能交钱躲躲,真打起来仗,我一去当兵,这菜摊子都没法开了。”
随着两人话题的偏移,气氛好像越来越沉重,生活像一座大山,把两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生活在军镇,成为青壮就得每家出人继承军籍,大魏的兵制府兵募兵各半,地方府兵基本都是当地民众世代当兵,边境卫所都是募兵,只有岷山卫是个例外,因为这里...不算边境也不算地方。
在这里生活不算难,但想过得好就比其他地方更难,没什么生意可做,务农也没出路,要么干苦力要么去当兵,头上还有个为非作歹的杨少虹,谁家有个漂亮女子连门都不敢出。
可惜这个年代的人们故土意识还是根深蒂固的,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背井离乡呢?哪怕岷山卫这个地方再怎么不好,也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再说了,又没点手艺傍身,出去了会不会饿死都不知道。
两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汉子,说着的是大人物们的事,想着的却是自己。
都是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