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雨打水面,溅起的涟漪让两人心里都是一沉。
下雨了。
一开始还是牛毛细雨,随着几声春雷,突然变大的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其他声音。
......
跑出了几里地,柳莹总算安抚下了受惊的马匹。
幸好马匹一开始受惊奔跑的方向就是县城方向,所以不用掉头多走冤枉路。
官道两边的森林已经越来越稀疏,她已经快走出森林范围了。
昨晚宿营的地方离县城几十里,策马崩腾也需要半天,一个来回就需要一天多时间,她想着已然力竭但仍然死撑的顾怀,还有昏迷的姐姐,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如果没有搬来救兵怎么办?如果王爷他们被抓住怎么办?
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一个是萍水相逢但是把她当朋友的王爷。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几缕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她的侧脸,平时精灵古怪的她此时却满是仓皇和担心。
然后这些情绪尽皆化为了愤怒,她看到了官道前方森林尽头有几个骑士停马看着她的到来,那几个骑士虽然面露惊讶,但是缓缓拔出了武器。
她抬头看着飘着细雨的天空,握紧了剑,深深的呼吸。
一骑率先迎了上来,借着马速手中长刀当头横劈。
柳莹没有选择硬挡,往马上一躺避过这一刀,左手持缰绳,右手握剑迎向骑士持刀的手。
血泉喷出,骑士持刀的手从手肘连根而断,惨叫一声跌落下马,而柳莹的马速根本没减。
她直起身子,没有去看身后已经滚落在地抱着手打滚哀嚎的骑士,只是盯着前面又围上来的两骑。
两人明显是因为之前的一幕存了小心,没有选择催马冲向柳莹,而是提刀驻马,一左一右等待着马匹交错的那一瞬间,剩下的骑士也催动马匹封死了柳莹突围的方向,从马鞍取出弓挽弓搭箭。
前冲的马上,柳莹突然想起南边老家的寨子,那个不大但是很温馨的家。
母亲是全寨武功最好的人,父亲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手巧的他经常会在忙完农活之后给自己和姐姐编些小玩具,有时候是个草蚂蚱,有时候是个小花篮。
母亲总是严厉的,姐姐练武功的天分比自己好,总是能得到母亲的夸奖,而自己只喜欢玩,总是挨母亲骂。
小桥流水,竹林人家。就在那个地方,自己和姐姐一起长大了。
一切温暖美好停止于十五岁的时候,寨子中一位姑姑给别人当护卫时失手打死了一位大官的儿子,整个寨子瞬间遭了灭顶之灾。
父亲死掉了,最厉害的母亲死掉了,几百士兵从山脚到山顶寨子,把活物杀了个光,反而是躲在旱井里的她和姐姐活了下来。
母亲说的没错,再厉害的武功也对抗不了官府的铁骑。
然后啊,自己就和姐姐开始流浪,一开始想去更南方,听说有些小岛终年都是阳光,但是悄悄走了没多久就没钱了。
两个不大的女孩子,逃跑时也没带钱,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当了姐姐的镯子,当了两人的剑,才发现离了家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活。
身为女子,干不了粗活,学了武功,又不屑于去打劫。
姐姐说母亲说过要做好人,要不负良心的活着。
真绕口,但她觉得很对。
姐姐总是那么厉害,总是温柔宠溺的看着她,总是在她身前遮风挡雨。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姐姐武功那么高了,为什么能学会完整的家传剑法。
她不会允许又走了这几年,这几千里的姐姐和自己死在这里。
她握紧了剑,从马上跃起,借着马匹前冲的速度飞向一个骑士。
挡开劈来的刀,一剑穿胸,伸出脚在马身上借力,揉身折向另一匹马。
静动之间,盛开的黑色裙摆像夜色一样温柔,却带着凛然刺骨的杀意。
春风细雨马蹄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