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叹了一口气:
“汗说的不错,只是毛兵向来谨慎,要彻底歼除,谈何容易。再说毛兵如今得了许多粮草军器支援,不好打。”
黄台吉略带不满地瞥了代善一眼,似乎对他泄气的说法有些微怒,眉毛扬起道:
“要是容易, 何必找你们来商议。况且毛贼虽然奸猾,却比以前骄狂许多,这才敢公然派兵入占堡城,步步进逼。
“我意是诱使毛军轻敌,主力大举进入,然后我大金集全力将毛军歼灭。如先汗萨尔浒大捷一般, 此战要是成功,我金国便可转危为安。再占鲜国, 也轻而易举。”
阿济格献策道:
“要引诱毛贼上当,可以让军中汉人假意密通毛贼,答应做内应。”
莽古尔泰连连摇头:
“又是这等鬼主意!如今汉人都有叛心,大不可信。说不定就弄假成真。那刘爱塔还有王之登就是例子。
“汗先前让刘爱塔也是假意投东江,找机会除掉毛文龙这贼,结果怎么样?”
黄台吉听到刘爱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莽古尔泰提到刘爱塔,触动了他心头痛楚。
他现在已经获知他最宠爱的侧福晋布木布泰就是被刘爱塔劫走的。
这事对他内心造成了很大创伤。
黄台吉现在看见别人投向的眼神,都似乎感觉到其中有着某种讥讽意味。作为大金国的汗,居然连自己的宠妃都被抢走了,这是何等耻辱之事?
提到刘爱塔,他就心头如同被无数个马峰用毒针在扎,恨不能抓住刘爱塔一刀刀切碎。
不过现在大事要紧,只能克制住愤恨情绪。
他竭力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暴怒,脸沉如水地嗯了一声:
“不止是汉人不完全可靠,就是可靠, 光靠汉人造个假讯,毛贼最多也派小股力量来试探一下。必须有个大动静,让毛贼真以为我金国出了大乱子,机不可失,让他全力来攻才好。”
代善担忧道:“毛军现在今非昔比,要是引得东江军全力来攻,会不会弄巧成拙?”
黄台吉见这代善一个劲地在泄气,对他的这个兄长越发不耐。这代善是上次被东江军攻袭沈阳给打怕了,冷着脸道:“那又怎么样?大金国如今物资短缺,不能一战解决问题,越拖下去,我金国就越危险!”
他说了这句话,在场的几个贝勒都沉默不语。
显然他们也知道黄台吉说的是实话,现在后金的选择已经很少。
能有机会冒一次险都算不错。
可怕的是,再拖延下去,连冒险的机会都没有了。
过了良久,多尔衮年轻的嗓音打破了现场的沉默气氛:
“让毛贼相信我金国出大乱子,那只能让几个领兵的贝勒内斗。”
黄台吉看了一眼多尔衮,道:
“十四弟说的不错,本汗就是这个主意。”
他说了这句话,就把视线投向济尔哈朗,虽然没说话。
在场众人,却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也都把目光齐刷刷看向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是阿敏兄弟。
阿敏已经货真价实叛逃而走。
那如果济尔哈朗发起内乱,完全在情理之中。
毛文龙闻知,也多半不会疑心。
济尔哈朗在众人目光聚射之下,也自然明白这意思,只得咧嘴苦笑一下。
这事情,显然他接受也不好,推辞也不好。多半是必须要接受的。
岳托道:
“光这一个贝勒生乱,只怕不足以引诱毛贼。”
黄台吉沉吟起来,似乎在思考岳托说的有没有道理,也可能是在考虑还可以让哪个贝勒来配合济尔哈朗。
莽古尔泰忽然开口:
“那我和济尔哈朗一起假作乱。”
黄台吉皱了一下眉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显得也有点太过主动了。
连忙解释:
“汗不要见怪。假作乱这事情,吃力难得好处,其他兄弟都未必肯干。既然总要有人干,那就让我莽古尔泰来做”
黄台吉脸上没有表情,点点头,说道:
“既是如此,莽古尔泰,你和济尔哈朗就做得像一点。”
莽古尔泰满口答应。
其他几个贝勒也都没有不同意见。
随后就是商议细节安排。
十月一日,在后金原定的出军日子的前一天。
济尔哈朗在抚顺率领镶蓝旗的八千多兵,打出反对黄台吉的旗号。
黄台吉亲自率领三万兵力去围抚顺。
十月二日莽古尔泰也反,率领正蓝旗一万多兵袭击黄台吉后队,黄台吉败退回沈阳。
这消息传到在凤凰城的毛文龙耳中、
毛文龙询问在身边的众将:
“建虏内乱,你们怎么看?”
易承惠说道:
“看情形该是真的。如今建虏穷困潦倒,走投无路,鞑子头目离心离德也不足为奇。”
毛有杰道:
“几个月前,鞑子头目阿敏就带兵逃离,听说那虏酋为此暴跳如雷,如今新叛的这济尔哈朗又是阿敏的兄弟,倒也合理。
毛永诗补充道:“建虏那边来的回乡也屡次报莽古尔泰对虏酋黄台吉多有不满”
张继善却说道:
“毛帅,建虏诡诈,不可太过轻信。”
毛文龙道:“纵使有诈,建虏用这等伎俩,情形也是很窘迫了。”
沈世魁赞同道:
“如今我东江兵马十五万,且都已严训近一年,便是建虏真有什么诡计,也大可一战。”
毛承禄主动请缨:
“父亲让我打头阵,若是果然有诈,再做计较不迟。”
毛文龙摇摇头:
“这次要战,就索性和建虏决一死战。除开三万兵力据守鲜国,调十二万大军,堂堂正正和鞑子斗一场。再派人联络刘兴祚兄弟,让他们到时再袭击建虏后方。无须关宁,我等也可扫灭这建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