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哪里有这等事?臣一直赞叹毛帅忠勇,怎敢背后埋怨?”
朱由检呵呵了两声,说道:
“天启五年,汝等君臣说‘毛营将士,贪利乐功,挑怒于胡中,开衅于我国而莫能禁止’,这不是汝等说的,却是谁说的?”
李倧和他身后的鲜国官员顿时毛骨悚然,他们背后说的话,天子如何能知道?
天朝的锦衣卫密探当真可怕到如此程度,竟然已经渗入鲜国廷议不成?
鲜国一切内情都了如指掌。
心中更是庆幸,幸亏决定同意监护。
否则只怕现在东江明军已经奇袭攻下王京,国王和他们已成阶下囚,同时被鲜国士人痛骂。
李倧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害怕天子确实得到可靠信息来源,自己再狡辩,更触怒天子。
所以张嘴后,又随即闭上,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继续道
:“毛帅曾派军要借道汝国咸镜袭击建虏,汝国背后想方设法阻止。至于去年丁卯之役,汝国边臣和建虏勾结,想要突袭害了毛帅,只怕这边臣行径也未必不是汝授意吧?”
李倧大骇,喊道:“陛下,冤枉。是边臣尹暄、李莞自作主张,臣实在不知。”
朱由检心想揭露李朝忘恩负义之处也够多了,不必再逼他太紧,便说道:
“这就算汝并非主使,也是汝私心作祟,心思不在如何防范建虏入侵,只在对付毛帅上面。再说汝与建贼媾和后,汝国贸易所得大明货物,转手就贩运给建贼,这汝也能抵赖么?”
李倧吃吃艾艾道:“这个……”
朱由检挥手道:
“汝别抵赖了,汝国金尚宪在奏疏中说‘天朝若闻我国用中国物货以与虏互市,必大怒而斥之’。金尚宪明白之理,汝却不明,何其愚也?”
李倧心中暗恨,看来是金尚宪给大明天子告密。
他却不知这真不是金尚宪告诉朱由检的。
李倧低着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提高声调道:
“若是汝国能感恩自强,朕又何必监护汝国?只是以汝国如今之情形,若再不监护汝国,只怕汝国早晚便要为虎作伥,与建虏合力来害大明了。”
李倧想要张嘴否认,却觉声音嘶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也不理会他,继续往下说:
“为今之计,监护鲜国,势在必行。汝以后也不必再留在王京,可到江华岛休养。等灭了建虏,汝再回王京不晚。”
李倧身子发抖。江华岛是他软禁李珲的地方。
天子这么说,无异于把他和李珲放在一个地方,只怕距离废黜他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如今他也不敢说什么反对意见。
莫说鲜国上下不会跟着他去反对大明,就是有人愿意跟着他,但眼下就在皮岛,在毛文龙的势力中心,他又怎么可能反抗。
朱由检似乎看出了李倧的担心,微微一笑道:
“放心,只要汝愿意配合监护,朕还不会废了你。但若是汝还有异动,那就不一定了。”
李倧连忙战战兢兢,跪下叩头道:“臣忠心不二,怎敢违抗天子之命。”
朱由检点点头,看了看李倧身后那些鲜国官员。
那些官员会意,也连忙跪下喊道:“小邦陪臣皆愿受天朝监护。”
朱由检见时机已到了,便对身边的张渊示意。
张渊会意,连忙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展开,宣读起来。
大意是从今日起,鲜国正式被大明监护,由左副都御史姜曰广出任鲜国监护一职,驻扎王京。
任命金尚宪为领议政,沈光世为左议政,洪翼汉为右议政。
以郑凤寿为备边司都提调,并暂时接管整顿禁军。
各曹判书和其他官员暂且留任,等姜曰广正式履职后,再商议如何调整。
和后金接壤的平安道由毛帅东江镇接管,咸镜道设立咸镜镇,由刘兴祚任咸镜镇总兵,并掌管咸镜地方事务。
国王李倧暂移往江华岛居住。
已在江华岛的前国王李珲,私通建虏,坑害天朝军队,罪恶深重,当押往大明京城,受三法司会审,判明罪状,再加处置。
圣旨宣读完毕。
朱由检向跪在下面的鲜国君臣,问道:
“汝等可有异议?”
国王李倧拜伏在地,颤声道:
“天朝于小邦有存亡续绝之恩。壬辰倭难,君臣播越,宗社为墟。乃蒙神宗皇帝发天下之兵,倾府库之财拯救而奠安之。小邦之于天朝,若子之事父。天子之旨,若小邦不尊奉,则小邦为忘恩逆子矣,狗彘不食其余而神明殛之。”
朱由检见他说这一大串文绉绉的话,意思无非是遵从圣旨,有些不耐烦:
“既如此,汝等接旨就是。”
李倧连忙道:“臣接旨。”
李倧身后的鲜国官员,也一齐高喊:“小邦陪臣接旨。”
朱由检说道:“平身。”
李倧和众鲜官这才站立起来。
朱由检正要让毛文龙安排军官,准备船只,把李倧送到江华岛去。
李倧却弯腰,脸上堆笑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
朱由检皱眉道:“何事?”
李倧道:“陛下登极一年,夙兴夜寐,操劳国事,后宫未充。臣闻天子亲降玉趾于小邦,实小邦两百余年未有之盛事,特选两名……”
李倧还没说完,朱由检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皱眉道:
“汝带来的两名女子就给姜监护吧,汝当朕是好色昏君不成,来此索你国中美女?若不是念汝方才还算恭谨,这等辱朕,便可治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