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人影窜进屋来,手里居然提着一只黑灰色的野兔,这只野兔被人拎着双耳,下腿直蹦,竟然还是一只活兔子。
“柏生,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人的声音清脆爽朗,将手里的野兔提溜起来,向沈坤展示。
这人一身尘土,头上还粘着一些稻草,却丝毫不在意,摆弄着手里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跑的兔子。
“呵,这两位兄台是?”这人终于发现屋子里还有外人。
沈坤为他介绍道:“汝忠兄,这两位是贵州田时龙和田时中兄弟。”
“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吴承恩,表字汝忠。”沈坤将这位不修边幅的发小介绍给田氏兄弟。
“吴兄好,在下田时龙,字培麓。”
“这是舍弟田时中,字培伦。”
吴承恩哈哈笑道:“难得有客到访,看来这只兔子,注定当入我等口腹。”
说完,吴承恩就又快步冲了出去。
田氏兄弟面面相觑。
沈坤苦笑道:“你们别介意,汝忠他就是这个性格。”
不一会儿,吴承恩又兴高采烈的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壶美酒。
“这烤兔肉最是美味,当年我随家父外出游历,露宿荒山古刹,若是能逮到一只兔子,架到火上烤,再洒上一点盐巴,那滋味,真是个回味无穷。”吴承恩一屁股坐在床上,说的口水直流,还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沈坤无奈道:“汝忠,你能不能文雅一些?”
吴承恩回道:“我观这二位兄台,也不是凡夫俗子,何必如此拘束。”
田时龙笑道:“无妨,无妨。”
吴承恩这时像是想起什么,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放到了窗边的桌上,也不理会三人了,拿起毛笔就书写起来。
时而蹙眉思索,时而低声发笑,颇为不正常。
沈坤见田氏兄弟不解,便笑着解释道:“汝忠自幼酷爱读些志怪小说,什么《百怪录》、《酉阳杂曲》这些个杂书,最近不知道抽哪门子疯,竟然想要自己提笔撰写一部志怪小说。”
“许是怕灵感来了,你们莫要理他,过一会儿,他就好了。”沈坤接着道。
田时中在少年时,也曾偷偷读过些志怪小说,便插嘴问道:“不知道吴兄,是否看过晋人写的《搜神记》?”
吴承恩充耳不闻,仍是在提笔写字。
沈坤怕田时中尴尬,便只好接话问道:“我倒是没有听他讲过,这《搜神记》都写了些什么?”
田时中见沈坤感兴趣,便兴致勃勃讲了起来:“都是记载了些神灵怪异之事,说起来,我倒是喜欢里面一个人鬼相恋的故事。”
沈坤原本是怕他尴尬,这时听他说起人鬼相恋之事,倒是来了兴趣,追问道:“人鬼相恋,这说的是什么?”
田时中问道:“沈兄莫非没有看过?”
沈坤摇了摇头:“说来惭愧,为了科考,我一心只读些圣贤书,这等怪异杂书,从来没有看过。”
田时龙笑道:“佩服沈兄。”
田时中接着道:“这书中记载了一个人鬼相恋的故事,据传说,是春秋时期吴王夫差的小女儿紫玉的故事。”
“培伦快快讲来。”沈坤来了兴致。
田时中便缓缓叙述道:“说是吴王夫差有一个小女儿,名叫紫玉,年芳十八,生的貌美如花,爱慕一个叫韩重的男子,时常私下书信往来,许之为妻。在韩重外出求学之际,紫玉嘱托韩重父母,让他们登门求亲。”
“但是夫差知道后,大怒,反对这门婚事,紫玉便气结而亡。”田时中说到这里,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是一个烈女。”
“后来如何?”沈坤问。
田时中接着道:“后来,韩重学习三年之后归家,发现紫玉已死,亦是伤心不已,便到坟前祭拜。却看见紫玉的魂魄从坟墓里走了出来,流着眼泪对他诉说,原来紫玉入地府,阎君见她可怜,感念二人感情真挚,便特赦她的鬼魂可以回到阳间三日三夜,与韩重尽夫妇之礼。”
“再后来呢?”沈坤忍不住又发问。
田时中叹息道:“韩重拿着紫玉陪葬的明珠去找夫差,夫差却认为是他盗掘了紫玉的坟墓,派人抓他。紫玉为了替韩重脱罪,魂魄回到宫里,向夫差诉说了经过,紫玉的母亲听说女儿回来了,抱着紫玉痛哭,最后却发现紫玉像青烟一般,飞散不见了。”
“这就叫人鬼殊途。”吴承恩这时候终于停笔,长叹了一声。
突然,敲门声响起,吴承恩马上又跳了起来,跑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