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关中,都城咸阳。
重重护卫的咸阳宫宫墙之上,一身墨色冕服的秦王嬴渠梁正与叔祖蜀君嬴仁谈论着这段时间以来秦国的头等大事。
视线缓缓从身旁的一名秦国郎卫身上划过,秦王嬴渠梁沉声向着蜀君嬴仁问道:“叔父,动员秦国各地百姓入巴蜀,充实巴蜀这个秦国未来粮仓的行动进行得如何了?”
蜀君嬴仁自从受先王嬴连嘱托辅佐嬴渠梁以来,一直将修筑都江堰、发展巴蜀之地这个秦国未来的重要根基当作自己的头等大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蜀君嬴仁才会向秦王嬴渠梁进言动员秦国各地的官员以及百姓离开自己的家乡,迁入地处秦国西南之地的巴蜀。
秦人虽然是牧马放羊起家,但是这数百年以来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加之巴蜀之地远没有秦国发展了数百年的关中腹地富裕,蜀君嬴仁也知道对于自己的移民巴蜀之策会有许多人非议,甚至还会不少人因此而怨恨自己。
但是蜀君嬴仁却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他想的不是自己的个人得失,而是整个秦国的未来。
听到秦王嬴渠梁问起这段时间以来的进展,蜀君嬴仁带着几分自信说道:“请王上放心,移民充实巴蜀的行动基本顺利。从臣收到的禀报来看,不仅有为数不少的官吏士子主动请缨前去,就连不少秦人也是携家带口南下。”
“嗯,如此便好。只是……”秦王嬴渠梁听到蜀君嬴仁的禀报先是轻轻点头,然后他的话语之中突然一阵停顿。
蜀君嬴仁当然听出了秦王嬴渠梁刚刚的话语之中还隐藏着别的意思,当即轻走几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躬身一拜,就听蜀君嬴仁躬身问道:“王上心中是否有顾虑?又或者是臣的做法有失妥当。请王上一定告知清楚,若是臣有失职之处,臣愿领责。”
“叔父叔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眼见身前的蜀君嬴仁突然之间这般反应,秦王嬴渠梁知道自己的提醒可能有些过火了,当即上前一步将这位实际上是叔祖但自己却称呼了几十年叔父的宗室重臣拉了起来。
秦王嬴渠梁连带几分安慰看着对面有些惶恐的蜀君嬴仁,宽声说道:“叔父不必如此。叔父这道移民充实巴蜀的建议对我秦国有大利,这件事寡人自然十分清楚;叔父的拳拳报国之心,寡人心中也很清楚。”
看着自己所说出的一番话语令蜀君嬴仁脸上的紧张神情消减了几分,秦王嬴渠梁却是话锋一转。
“移关中各地之民,充实巴蜀根基之地,这当然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伟业。寡人只是害怕……”
“王上害怕什么,还请告知。”秦王嬴渠梁的这一番停顿又将蜀君嬴仁内心之中的紧张之情勾了出来,就听他立即疾声问道。
跟随在栎侯甘龙身旁观政数年,主掌秦国朝政十余年,秦王嬴渠梁不仅对于秦国朝堂之上的局势摸了一个明白,处理政务的手段上也变得极其成熟。
虽然从先王手中接过王位没有多久,但是秦王嬴渠梁已经可以驾轻就熟地处理秦国朝政之上的棘手之事。
想到不久之前由廷尉府报上来的几件打着移民入蜀的幌子干得却是天怒人怨之事的案件,秦王嬴渠梁的心中就是一阵慨叹。
若是父王在位之时一定会将这些人拉到渭水河畔枭首示众以震慑群小,但是自己继位不久移民之事又是自己的叔父主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君臣离心。
思来想去秦王嬴渠梁最终决定还是将这件事交予蜀君嬴仁自行处置,他相信以自己叔祖的脾气在知道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之后一定也会愤怒万分。
在蜀君嬴仁的一阵催促之后,秦王嬴渠梁当即从袖口掏出了几张白纸递到了他的面前,“具体事宜叔父一看便知。”
看着秦王嬴渠梁递到自己面前的几张白纸,蜀君嬴仁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将它们接了下来。
摊开白纸细细观阅那上面所记载的事情,蜀君嬴仁的神情先是一阵的惊愕,然后一股愤怒从心底涌了上来。
“混账,一群混账。拿着国家给予他们的俸禄,竟然干出官商勾结侵夺他人田产勾当,更有甚者竟然还伤人性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完这上面的内容之后,蜀君嬴仁忍着胸中勃然而起的怒意,直接将这几张白纸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只听“扑通”一声。
蜀君嬴仁已经直接跪在了秦王嬴渠梁的面前。
“臣考虑不周、监督不严,致使如此恶劣的事情发生。还请王上降罪责罚,臣绝无二言。”
“叔父,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