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后山。
坟茔处处,白幡丛丛,无数纸钱漫天飞舞,四周不时响起绝望的哭嚎,更是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来往之人,大多都有亲人脉于此地,皆是面露悲色。
僻静的角落,一浑身缠满了白布的邋遢汉子,披头散发,脚边放着坛酒,正呆坐在一处坟前。
若是放在往日,旁人看了这汉子满身的伤痕,恐怕都要忍不住竖起大拇哥,赞上一声,“兀那汉子,真乃好汉!”
可今日,梁山虽又胜了一场,却是惨胜,此地不知葬送了多少家的儿郎。
后山往来之人,皆是来祭拜亲人的,大多只是瞄了眼,便匆匆而过,倒也无人有心情去关注那个汉子。
随着日头西去,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悲伤,可活着的人,还是得把日子过下去。
祭拜的人,随着时辰渐晚,不断离去。
忽的,那呆坐了许久的汉子猛然提起边上的酒坛子,坛口一翻,任那酒水倾泻而出,“张循兄弟,不,该叫张俊兄弟才是,张兄弟,我们又胜了!饮酒!”
那汉子不待酒坛里酒水流尽,提起坛子往四周又倒了一圈,“众家兄弟同饮,我梁山今日又胜了!”
酒水咕咚咕咚的流了一地,散发着阵阵酒香。
须臾,那汉子举起酒坛子,便仰头往嘴里灌去。
酒水四溢,片刻,那汉子胸前衣襟处,就湿了一片。
那汉子饮的正欢,冷不防,一只素手,忽然自旁边伸过来,一把就将那酒坛按了下来,“总镖头,你伤还没好利索,大夫说了,不能饮酒。”
那邋遢汉子竟是梁山之主张平安?
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他,竟然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
张平安苦笑的放下酒坛子,看着那素手的主人,“仇家小娘子,我体壮如牛,区区小伤,早就好了,你要是不信,问问安大夫就成。”
“安大夫?”仇红缨岂会不知安大夫,神医安道全嘛,她自然信的,可若是不问个明白,仇红缨实在难以心安。
可不待仇红缨发问,安道全就自个儿主动闪出身形来,拱手说道:“仇家小娘子放心张总镖头,身子已无大碍,喝酒吃肉都是不妨事的。”
“真的?”仇红缨一脸狐疑,区区月余,这就无碍了?
若非眼前之人,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安道全,仇红缨都要把他当成江湖骗子了。
安道全当医生的时候,见惯了各种病人家属,怎会猜不中对方所想,耐心解释道:“张总镖头天生体质异于常人,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人受了如此重伤,竟然会好的这么快。”
神医安道全说道此处,双眼放光的盯着张平安,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此番梁山之行,果然是大有收获。
其实梁山来人拿着金银相邀的时候,安道全本意是不想上梁山的。
想他堂堂神医安道全,乃是建康有名有姓的人物,难道还缺银钱使唤吗?
这是建康的酒不好喝了,还是建康的妹子不够水了?
何苦来哉,偏要去梁山趟这浑水?
不过,正所谓情字头上一把刀,谁叫他安道全喜欢的妹子巧奴苦苦相劝呢?
什么仁义满天下的虚名,安道全不懂!
可为了这红颜知己,安道全也算是豁出去了。
罢了!就上这梁山一回,赶紧完事,走人!
我安道全,安神医可是顶顶有名的医生,清清白白的人家,可不沾这些江湖上的事儿。
可一上梁山,安道全就不想走了,眼前这位梁山之主好生古怪,放在旁人身上,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的伤势,他不过月余竟然就能下床了?
若不把这事整明白了,安道全就枉为神医!
张平安身后二人,皆是把所有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
张平安却无心管这许多,没了阻拦之人,他又端起酒坛子,便往嘴里灌去。
张平安眼前这些坟茔,里面躺着的每个人,都敬他张平安,重他张平安。
张平安长枪所向,他们便拼死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