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几个旧部,在张平安老爹的墓前忙忙碌碌着。
其中一人向周复低声请示道:“总镖头,来的匆忙,未准备祭拜系将的香烛纸钱,要不我去周围村子里,寻寻?”
“不用了,我们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没这么多讲究,我马鞍上有酒,干粮袋里有肉,等下再把这个,烧给系将,也算是全了弟兄们的一番情谊。”
周复从怀里,掏出一大卷纸递了过去。
“真烧这个?”王保看着手中的东西,吃惊的问道。
“烧!”周复点了点头。
张平安看着王保将那卷纸,展开来,上面印着的一排排铜钱,一时间愣住了,那是交子吧?
交子!!!
等等,那不是钱吗?
在李员外家,张平安曾经看阿福使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东西是可以当钱使的,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要烧钱?
周复将一张张交子,投入火中,看着燃烧的纸屑,在火焰中飞舞,低声道:“碧血掩黄沙,血肉筑城砦。忠魂应未远,死生何足道。
昔日同兄共在庄简公麾下,击夏贼,戍边疆,想不到兄长,今已不在。
周复在此立誓,必继兄长大志,灭西夏,复燕云,平大辽,已慰兄长在天之灵。”
今天发生的一切,强烈冲击着张平安的心灵。
周复的一席话,更是改变了兄弟三人,对过世老爹的看法。
“灭西夏”、“复燕云”、“平大辽”,这就是老爹的心中志向,而非酒后的胡言乱语?
那醉酒后,挥舞锄头,骑着板凳,高喊着光复燕云十六州的可笑背影,在张平安的心中,似乎不在是那么的可笑。
周复祭奠一番后,从马鞍上,取下一个袋子,递给了张平安,“平安,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们拿去,回家收拾下,离开东阿县,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了。”
“多谢,周总镖头,今天解围之恩,不过,为什么要走?王捕头不是答应过你,不在追究今天的事情了吗?”
张平安没有去接银子,怀疑的问道。
“现官不如现管,那姓王的,别看嘴上客气,但他只说今日自去便是,可没说不找你们兄弟的麻烦,还是先躲躲吧。”
周复苦笑着,身为老江湖,他又怎么听不出那姓王的,话里有话。
“直娘贼的,那姓王的真是可恶,凭什么随意欺负我们,真恨不得,方才上前去,一朴刀结果了他的狗命。”张小七在旁边怒道。
“小七,闭嘴。”张平安训斥完弟弟,对着周复郑重拜谢:“多谢,周总镖头教诲,若总镖头不说,我们兄弟恐怕还蒙在鼓里。”
张小七和张小八兄弟二人,也赶紧随着张平安向周复拜谢。
虽然嘴上喊的很凶,但他们心里都明白,姓王的,人多势众,还带着弓手,真斗起来,自己兄弟三个结果难料。
“我和你们父亲,同生死,共患难,名为下属,实则兄弟一般,你们叫我一声叔父,也不为过,拿着银子去吧,好好过日子。”
周复很欣慰,这三小子还算不错,知道进退。
“这些该死的狗官,我兄弟三人,从不害人,也不惹事生非,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张平安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一想到,马上要背井离乡了,便恨不得,一飞石过去,打爆那姓王的狗头。
至于周复说的话,张平安还是相信的。
骑马离开的时候,那姓王的捕头,嘴上客气,但张平安感觉到,他对自己兄弟的恶意,没有减少半分。
本以为这事,暂时是躲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来找麻烦。
“当兵的入营前,都要刺金印,囚徒到了牢里,得先挨上一顿杀威棒,那新上任的官儿怎么立威?
凡新官一旦到任,先选地方上几个名气大,没后台的,杀杀威风,以后地方上政令,也就通畅了。明白了没?明白了,就收拾下,早点走吧。”
周复怕张平安兄弟三人,犯糊涂,舍不得离乡背井,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话毕,周复又把一百两银子,递了过去,张平安还是坚持不收。
周复见张平安兄弟三人,尽管穿着寒酸,却能坚守本心,越发的替过世的兄弟欣慰,越看三人,心中越是欢喜。
他寻思了一番,开口道:“若是你们兄弟,无处可去,便来东阿最大的客栈吧。明日辰时,某等便离开东阿,若是寻不到,你们便去汴梁,找周振兴镖局。”
周复话一说完话,将银子抛给了张平安,便不多言,直接打马而去。
张平安望着手中的一百两银子,这银子是如此的烫手,他从来没有经手这么大笔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