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阳光正好。
陈家大院后院,陈守的卧房内。
一位头发胡须白了一大半的朴实老砖瓦匠,领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正按照陈胜的要求盘着火炕。
陈胜抱着两条臂膀站在一旁,又一句没一句的和砖瓦匠闲聊着。
“刘翁,这种青砖做起来麻不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哩,只要劳力和柴火够使,一日下来就能烧四五百块砖头,大人您要多少砖头?交给小老儿,小老儿保管给您张罗齐喽!”
这老头是长宁坊这一片儿有名的砖瓦匠,手艺都是祖传的,以前也没少和行商陈家打交道,算是相熟的街坊。
“四五百块?”
陈胜扫了一眼屋里和屋外的砖头,心下略略皱眉。
他按照双人床的规格盘炕,都需要四五百块青砖。
若是建造他计划中的那种能睡下百十人的大通铺,不得要个七八千一万?
而且烧制青砖,还要耗费大量的柴火……
他默默的在心头将“砖石火炕”这个选项给划掉。
沉思了片刻后,他又问道:“刘翁,我记得有一种砖好像不用烧制,直接用模子打成,晾干后就能用。”
小老头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夯土砖吧?您要砌啥啊?要小老儿那砖窑里的青砖不够使,小老儿再去别处给您张罗,保管给您凑齐喽!您是什么身份呐?哪能用夯土砖?那玩意土不拉几的总掉渣不说, 还不经用,顶天了二三十年也就散了, 哪有青砖经使啊, 青砖砌成的大屋, 传个四五代人都不得垮!”
陈胜笑了笑,心道思忖了几息, 寻思着火炕抗寒计划似乎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正好还可以请这个内行人给自己参谋参谋:“是这样的,我得贤人提醒, 预悉今岁入冬后十有八九会大雪连日,今岁大旱,郡中父老本就苦不堪言, 再经大寒,不知得冻死多少人。”
“这玩意叫火炕,是一种可以取暖的床榻。”
“您看, 等火炕砌好后, 在这里烧火, 热气会随着烟雾,通过烟道将整个火炕都烘得暖烘烘的, 人躺在上边,外边下大雪呢, 还暖和得和夏天一样。”
“这头烧火, 这一头还可以煮热汤炖肉, 何时都有一口热乎的……”
他比划着火炕和小老头解释道,“我欲赶在入冬之前,在郡中十二县修上三四千张可以睡上百十人的大通铺火炕, 集中无力御寒的父老乡亲们, 一起熬过这个冬天。”
“劳力不用愁,县内还有两三万以工代赈的苦人家。”
“愁就愁在时间和时间。”
“既要简便, 不能花费太多的物力, 又必须得赶在大雪来临之前, 将这几千张大通铺火炕给砌好。”
“您老看看,有什么办法……”
小老头都被他这一番话给干懵了, 拿着瓦刀愣了好一会儿, 都没将手里的砖头给靠到火炕上。
这是来自于格局和眼界上的降维冲击!
好一会儿,他才猛得回过神来, 扔了瓦刀和砖头就向陈胜连连作揖:“大人圣人心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