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括陈胜在内的很多人眼中,陈守都是一个无脑莽夫!
但事实上,陈守一点都不傻。
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机智得一匹!
他之所以会看起来那么莽。
是因为一个莽夫家主,比较符合行商陈家的利益!
像他们行商陈家这种人多势众、刀头舔血的人家,陈县的世家强豪们会害怕他们跟自己耍心眼、讲道理吗?
不,他们害怕行商陈家不耍心眼、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行商陈家,就是狼!
狼哪怕打不着猎物,身娇肉贵的大人物也会主动从自己的盘子里割下一块肉分给狼,避免狼饿得狠了,暴起食人。
而讲道理的行商陈家,就成了狗!
既然是狗,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们就总能想出法子在狗的脖子上栓上铁链,令其变成一条会对自己摇头摆尾的看家犬。
这一回,陈胜这个做儿子的拎着脑袋出去做大事了。
陈守这个当爹的,还会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事吗?
显然不会!
陈胜从陈家庄奔赴拓县的当天晌午,陈守就领着四五十号的弟兄杀回了陈县。
但他没回陈家大院,而是气势汹汹、雄赳赳气昂昂的直奔郡衙去了!
四五十号力大汉子粗的彪悍,冲到郡衙的大门外,敲锣打鼓的撒泼打滚!
郡守大人,你出来!
郡尉大人,你出来!
郡丞大人,你出来!
给俺们解释解释!
凭啥俺们行商陈家只分三百石粮食?
他李氏和王家,是人比俺们多,还是刀子比俺们多?
还是说,你们这群读书的,看不起俺们这些练武的?
你给俺们解释解释!
凭啥?
解释不清楚,俺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你们管饭!
郡衙三首,本不愿理会这群莽夫杀胚的!
可他们闹出的动静儿实在是太大了!
引得无数流民前来看热闹。
啥?
你们郡衙要给这些大户人家分粮食?
狗官!
我们这些饿得都快换孩子的饥民你不管。
就想着这些大户人家?
那俺们还要你们这个郡衙有何用?
海量的负面情绪,像烈性传染病一样在暗地里飞速的传播着。
一变二,二变四……
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暗地里早有惊涛骇浪在呼啸。
郡衙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不得不将与行商陈家多有交际的郡丞刘业推出来,与陈守商议。
陈老弟啊,你不地道啊,明知道这是州府干的事,却找我们郡衙背锅?听哥的话,先回去,哥哥来给你想辙。
刘大人啊,老弟我也是没办法呀,我认得州府的大人们,州府的大人们不认得我啊,我只能找你们郡衙说理啊,你要说,州府才是咱陈郡的父母官,老弟立马就走,绝不再给您添麻烦!
老弟啊,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老哥啊,我这就是耍无赖啊!
郡衙实在是拿这群原本就不要命,现在连脸也不准备要了的莽夫没办法,最后竟只能同样调来一队下吏,堵在郡衙大门内,敲锣打鼓的与陈守他们唱对台戏!
陈守他们喊一句:凭啥只给俺们三百石粮食,你们是不是看不起俺们这些下力汉?
那些个下吏就还上一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粮食明明是州府的大人们分的,和我们郡衙有什么关系?
陈守他们再喊一句:里边的大人们,出来给俺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些个下吏就跟着再还上一句:粮食明明是州府的大人们发的,你要解释,也该去找州府的大人们啊!
陈守:……
两般人马,就这么隔着一两丈的距离,跟对山歌一样,敲锣打鼓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着喉咙对喊。
一时之间,州府将赈济灾民的粮食全发给了陈县里这些狗大户的事情,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陈县。
先前因为陈守的闹腾而翻涌起的那股子暗流,登时就跌落了下去。
但它却没有消失。
只是埋藏得更深了。
很难说,陈守和陈县郡衙这不是故意的……
……
当天夜里。
陈家大院的厅堂坐得满满当当。
陈守坐在三方,从蟠龙寨敢回来的陈三爷等老一辈的大爷们,和陈家商队的少壮中坚陈六、陈七等人,以及秘密赶来的陈十三,尽数在列。
“这节骨眼上,应该无人会因你白日唱的这一出儿,来与咱家动刀兵。”
说话的是陈三爷,他的语速很慢,但言语中却极有力量感:“但若是再闹下去,就说不定了!”
“有白日这一出儿,就已经够了!”
陈守神色肃穆,方正的国字脸上,没有半分白日里的憨直与鲁莽:“有这一出儿打底,大郎的一腔赤诚,便不会白费!”
陈三爷闻言感慨道:“这崽子,有大出息……你明日待如何?”
陈守:“就照大郎说的,去找张家、刘家、田家和槐安堂,咱们越不消停,他办完了事就越好收尾!”
陈三爷微微点头:“你心中有有数便好!”
他的话音落下,坐在厅堂下末尾处的陈十三忽然说道:“三叔、四哥,明日不若让咱使手下人,去这郡中诸世家大族扇扇阴风?”
陈守与陈三爷同时皱起了眉头。
陈守道:“大郎没有安排你做事,肯定有他的思量,你就别给他添乱了!”
陈十三怏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