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朝,徽班进京后,知名的戏班子,纷纷下榻于八大胡同中的韩家潭、百顺胡同一带。
此后,四喜、春台等戏班也跟着相继来京,分别下榻于八大胡同之百顺胡同、陕西巷和李铁拐斜街。
所以,京城里旗人们,有句俗语: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唱戏的不离百顺、韩家潭。
马车进了胭脂胡同之后,玉柱听见绵绵不绝的丝竹之声,这才意识到,翠喜苑恐怕不仅仅是姬院那么简单了。
翠喜苑的门口,孙承运和塞勒并肩站着,笑脸相迎。
玉柱下车后,就见,门前两侧,跪满了人。
“姐夫。”玉柱没看地上跪着的人,径直抱拳拱手,和塞勒打招呼。
塞勒见玉柱头一个就和他打招呼,心下极为受用,不由眉花眼笑的说:“老孙,我怎么说来着,玉柱弟弟就是仁义。”
孙承运何等人精,他自然不会去戳破塞勒的装腔作势,打了个哈哈,就敷衍了过去。
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人,岂能光看表面上的工夫?
见礼已毕,玉柱正要迈步进门,就听跪在门前的女东家,颤声说:“玉帅,请恕草民抖胆进一言。”
玉柱是老官僚了,姬院的女东家,能和他说什么好事儿?
佐不过是,一切开销免单,再送两个美姬给他梳笼,甚至是塞笔巨款,当作保护费罢了。
银子,玉柱太不缺了,有必要为了几个臭钱,脏了自己的手么?
玉柱是何等身份,哪怕和姬院女东家多说半句话,用旗下人家的话说,都算是跌了身份。
从始自终,玉柱连眼皮子都没夹一下那个抖胆的女东家,径直和孙承运他们,有说有笑的进了门。
今天晚上的翠喜苑,是孙承运包的场子。
所谓包场,就是出一大笔银子,让翠喜苑今晚再不接待任何外客了。
只因,今晚有大人物莅临。
不仅玉柱要来,简亲王雅尔江阿也提前到了,整个翠喜苑都清了场,才方便大家的寻欢作乐。
玉柱向来是人敬他一丈,他敬人一尺的脾气,既然简亲王提前露了面,这就说明认可了他是京城地头蛇的庙堂地位。
不客气的说,别管什么王府,都不可避免的要和玉柱打交道,也离不开玉柱的照应。
就说一件很普遍的事儿吧,打死了刁奴,要送五道口。
把尸体送出城去,肯定瞒不过玉柱的双眼。
玉柱可以選择看不见,
也可以选择上密折,弹劾草菅人命的王公大臣。
因为,按照大清律,任何人不得动用私刑,致人于死地,只能菜市口明正典刑。
当然了,在这个吃人的社會,大清律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提是,没人告发你。
“請王爷大安。”玉柱还和当初一样,率先扎千行了礼。
简亲王雅尔江阿,其实很不待见玉柱,也瞧不上玉柱这个外室子。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他的嫡三子,年仅十四岁的永谦,逼间不成,失手将大丫头掐死了呢?
因京城戒严,那丫头的尸体一直用冰块镇着,只是异味越来越大,眼看盖不住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玉柱到任步军統领。
客观的说,若是以往,只要城门尉愿意抬手放行,也就没事了。而且,城门尉也不太敢得罪各个王府。
只是,解除戒严的第一天,玉柱正式到了任。大家都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烧掉了肥得流油的优差。
按照京城里不成文的潜规则,当一年城门尉,至少十万雪花银。
再一个,就是雅尔江阿的身份比较尴尬。
看上去,他是铁帽子的亲王,威风八面,却是康熙防备最深的一批人。
所以,步军统领衙门里,不可能有八个铁帽子的王爷们的门下奴才掌权。
这也是最让人蛋疼,最麻烦的事!
花厅里,大家各按身份、地位和实权,依次就了座。
既然是到了翠喜苑,肯定要点姑娘了。
雅尔江阿,那可是老螵客了,自有相好的姑娘。
等雅尔江阿搂住姑娘入怀后,孙承运很熟悉玉柱的脾气,就替他点了个只卖艺的美貌吹笛娘。
在这种场合,谁还故意端着架子,那就是不合群了。
孙承运最近一直在狂追翠喜苑的红倌人香秀。
只是,苦于香秀一直耍弄钓鱼的手段,勾得老孙银子没少花,却始终没沾着香秀的身子。
见香秀袅袅娜娜的飘来了,孙承运赶紧起了身,笑眯眯的唤她:“秀儿,这儿,这儿!”
哪知,香秀进门后,仿佛没看见孙承运似的,竟然坐到了玉柱的身侧。
谁说姐儿不爱俏?
和路人甲一般的孙承运相比,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玉柱,简直就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