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从周本来就是威望宿将,今天一大早又冒着如雨箭矢杀了个几进几出,全军将士已经对他佩服至极,要不是葛从周一向治军严格,将士们早就冲上来求情了,此时听到李思安这么说,哪里还会有异议,于是李思安以葛从周的名义命人松开葛从周,然后跟王重允一干将领上前把葛从周背回军营上药包扎伤口,葛从周的勇猛无畏大公无私,让三军甘心受命。
许多将士莫名流泪,低落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爱葛帅爱朱温爱宣武的热情迅速高涨,葛从周不杀一人,就把惶恐不安乃至濒临绝望的军心振作了起来,不愧是一代名将。
历史上,葛从周是后梁唯一一个武夫出身的太师。
朱温特批,准他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一个月上一次朝!
这等曹操殊荣,整个后梁只有葛从周一个。
酸枣方面,葛从周已经做好了较量五镇二十万大军的准备。
……
雨夜,虎牢关。
满目疮痍的官邸之内,文武百官云集。
官军日夜炮击,议事厅已经改到了新挖的地下室。
头上缠着绷带的朱温坐在上位,正在听新任掌书记段凝汇报各路军情。
“河内方面,张归霸孤军被李克修缠住了,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李克修可能会突破张归霸的防线,然后在河阴一带登陆,继而跟朝廷大军在荥阳会师,新乡方面,葛从周召集北面各地兵马退保酸枣,周德威已经渡过黄河进驻酸枣,李克用本部七万主力正在渡河当中。”
“滑濮方向,淄青观察使李巨川、横海节度使刘巨容、易定防御使韩偓会集八万精兵,已经跟李嗣源合力攻下了濮阳,李嗣源驻师白马驿,李巨川、刘巨容、韩偓兵发冤句。”
“在南面,杨守亮和李克良占领了郾城,淮西全境失守,他们正在向许昌进发,杨行密和钟传在太康雍丘之间活动,目前尚且不知道意图,可能会攻打宋州,也可能攻打毫州。”
“张存敬已经失踪,生死未卜,牛存节战死周家口,庞师古战死郾城……”
“在东部,已有小股神策军骑卒绕开虎牢关,在荥泽、管城、碾庄一带活动。”
朱温看着地图,道:如果谢瞳和袁象先进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大帅……袁象先他……”
段凝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袁象先没有足够兵力,没有向滑州发动进攻……”
朱温点头道:“他部下团练为主,甲兵劲旅不多,本帅也能理解,谢瞳所部如何?”
段凝艰难道:“还没有动静,应该还在陈留。”
“段凝、王彦章、朱珍、蒋玄晖和孔目官赵殷衡留下来。”朱温摆了摆手,众人只好依次退出地下室,站在门外候命,等最后一个军官走出来,朱温猛的站了起来,一拳砸在桌上:“那是个命令!让谢瞳到中牟县防守是个命令!你们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事情到这个地步吗?所有兵马都在欺骗我!甚至连控鹤都牙军也是!你们这些肉食者都是不忠不义的土狗子!”
王彦章大着胆子道:”三军无不用命死战,大帅不能羞辱将士们……”
朱温丝毫不管,一巴掌甩在桌子上,大骂道:“我养的这些匹夫!叛徒!饭桶!”
朱珍争辩道:“大帅,你这说的有些过分了。”
“住嘴!”
朱温把手里的笔折成两截,一下砸在桌上,捉住朱珍的衣领歇斯底里嘶吼道:“这些都头押军是宣武的败类!说自己是都头,不过因为你们住在军营里,但是你们却只学会了怎么用筷子吃饭!你们所作所为都在扯我的后腿!我早该把所有高官都处死,就像狗皇帝那样!”
“我是个市井无赖子,从来没有看过一本兵书,但是我一个人征服了整个中原!”
说罢松开朱珍的衣袖,只见他面目扭曲,一双眼睛通红,嘴唇干裂出血,拳头更是捏得吱吱作响,口里骂道:“叛徒!都是叛徒!谢瞳这些元从也是!从一开始就想着投降朝廷,你们一都直在骗我!他是不是早就有反意?他肯定早就想发动兵变把我抓起来送给狗皇帝!”
“畜牲!卑鄙!无耻!直娘贼!”
“所有叛徒都要还债,你们以为投降朝廷就好了?”
“丁会就是先例!狗皇帝会把你们每个人都吊死在十字架上!”
“一群朝秦暮楚的叛徒,他们将淹死在自己的鲜血里!”
站在门外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朱温的女儿朱令淑默默流泪。
姐姐朱令雅劝慰道:“令淑冷静些,不要哭了。”
一通发泄完毕,朱温恢冷静了下来,整个人也像是老了十年,慢慢坐回椅子上,抱着膝盖低声道:“我的命令被当成了耳边风,这样的环境我还怎么领导,结束了,战争失败了。”
“但如果你们认为这意味着我会打开城门肉袒牵羊向朝廷投降,然后被狗皇帝吊在架子上鞭打凌辱,那你们就错了,我宁愿死在自己的刀下,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朱温起身离开了地下室,准备回自己的休息室,外面围着一群家眷和军官,望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和泪流不止的张氏夫人,朱温道:“你们都走吧,外面有车把你们送到幽州。”
张氏夫人哭泣道:“说好了要陪你的,别把我赶走好吗?”
“我也留下。”长女朱令雅看了一眼憔悴沧桑的父亲,神情坚毅道。
这些日子朱令雅一直在当开心果,给将士们唱歌,跟伤员们聊天,或者帮军医官救治从城楼上抬下来的伤员,有她这么一个美丽温柔且多才多艺的姑娘,城里偶尔会有欢声笑语。
“这下好了,这仗彻底失败了。”
人群里,一名衙校道。
“你这厮在说什么,你想扰乱军心吗?!”
“这是事实,大帅已经说了,他不会再带我们了,战局已定。”
“大帅会振作起来的,葛从周还有六万精锐!”
“你是不是有反意?你是不是有异心?你是不是想发动兵变杀帅夺权?”一名衙官大怒,一拳朝散步失败主义言论的那名衙官脸上打去,那名衙官也不还手,道:“我比你忠诚。”
“当年我在蔡州跟秦宗权拼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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