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的这些宰相,李晔头都大了。
艰难时期,大伙儿还能压下个人恩怨一致对外。
等到形势好转,那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孔纬这回上谏的机会找的太好了,他参的那四个人,杜绿衣是杜让能的小儿子,刘元化是御林军宪兵校尉府参谋总长刘景宣的假子,刘景宣则跟西门君遂交好,而西门君遂向来为顾弘文仇视,历史上杨复恭被杀后,接替杨复恭位子的宦官就是西门君遂和刘景宣。
昭宗铲除杨复恭的过程中,他俩也出了很大力气,作为昭宗的铁杆走狗,李茂贞带兵犯阙的时候,不但要求罢黜杜让能和韦昭度,还指名道姓要求昭宗处死西门君遂和刘景宣。
昭宗无奈,只好下令赐死。
不过这个世界,三镇犯阙一事没有发生,李晔也启用了西门君遂,但考虑到这个家伙喜欢先斩后奏,没有顾弘文那么贴心,李晔没有重用,只是让他当了右神策军护军中尉。
洛阳,紫微宫。
椒房殿内,除了皇帝和高克礼,还有何芳莺。
何芳莺一字一字看完孔纬的密奏,然后缓缓合上还给了皇帝,道:“林秀于林风必摧,然此乃与杜相国无关,绿衣轻礼,处世多以一时好恶,颇有江湖侠风,相国定不知情。”
“倒是李倚、刘元化,元化禁省寺人也,何由交往诸王?”
“或时无心,或假父景宣幕使之。”
皇帝沉默许久,凝声道:“李倚违我心意,待克虎牢关,杀此家贼。”
何芳莺失色道:“倚乃弟,你何忍害之?”
李倚是懿宗第八子,李晔同母弟。
不过在狗皇帝这里,没有人是不能杀的,冷声对高克礼是道:“传命褚熊,把杜绿衣、刘景宣、西门君遂抓起来,圈禁睦王倚、吉王保、韩王语、覃王沅、延王绍一干亲王。”
高克礼道:“韩王嗣子克良方战,若圈韩王,恐克良怀怨。”
韩王氏是代宗李豫的后人,已经传了六代,世子李克良是第七代继承人,正在郾城跟庞师古打仗,不过眼下昏君起了猜忌之心,哪里还会顾忌这些,道:“使召还,召还洛阳。”
“还有那个李文博,解其兵权,让刘过代之。”
“去使长安,召孔纬、陆扆、王抟、孙偓赴洛奏事执政。”
……
“怎么停下来了?”
顾弘文掀开马车帘子,脸色阴寒地问道。
新乡之战的结果已经传到了阳武,葛从周又打败了李克用。
晋军战死三千,王宗黯所部河内禁军伤亡超过五千,李克用初战受挫,王宗黯已经率部退回嘉县休整,顾弘文想了想,驻扎在原武的五个师只有两万人,听说葛从周有数万众,昭义李克修亦挫于张归霸,杨师厚在阳武按兵不动,那么光靠自己这五个师定然是敌不过的。
既然如此,不如早走为上。
他打的主意,还是先回荥阳去。
跟圣人禀明情况,看看圣人下一步作何打算。
顾弘文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小看了葛从周,那人驭下有一套,带兵打仗也不含糊,带着几万人赴任新乡,先击退了来势汹汹的李克用锐兵,然后又派王彦章去汲县阻击周德威,还跟怀州方面的张归霸保持着密切联系,似乎是想让张归霸从背后袭击驻扎在嘉县的王宗黯。
朝廷北面行营五路大军进逼,或败或挫或观望,竟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还有杨师厚那个贼人,明明是一介无名匹夫,打仗却颇有一套,带着七千人把守阳武,魏弘夫带着一万五千精兵去攻,竟然被他打了个落花流水春去也,魏弘夫更是险些被活捉。
汴北五路招讨,只有滑州的李嗣源有进展。
也不知道圣人会不会动怒,一想起圣人暴怒时候的那张脸,顾弘文不禁打了个冷颤,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葛从周和杨师厚不好对付,贸然进攻阳武,万一被打败了,跑都没地方跑。
和上次在洛阳监军一样,顾弘文还是把部队看的很紧,特别是宗室将领。
“厂公,仪嗣子走不动了。”来人禀道。
顾弘文闻言大怒,直接翻身下马,走到累得气喘吁吁的仪王嗣子李文博跟前,看着这个天子的十三弟,顾弘文道:“嗣子还跟得上么?万一葛贼马军追来,不怕他把你掳走了?”
“如果有车,就还能再走……”
看见顾弘文过来,李文博下意识有些害怕。
“此深山,哪来的车?”
“旧伤发作,后背痛得凶,实在走不了。”
顾弘文抿着嘴不说话,随手从护卫手里抓过马鞭,对着李文博就打了下去,道:“你是不是有异心?是不是有反意?是不是想让汴贼掳去,落到朱温手里,好另立新君?”
“你是不是有反意?是不是想效仿襄王?是不是当皇帝?”
“好恶贼,我打你!”
李文博静静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任凭顾弘文打骂。
李文博身上穿着片甲,顾弘文也没打他的头脸,其实并没有多痛,但他却涨红了脸,牙齿几乎咬出血来,堂堂亲王嗣子,皇族贵胄,被一个宦官当众鞭打,这耻辱不是一般的深。
连打了十几鞭子,顾弘文才稍稍收敛了怒火,放下了马鞭。
“把嗣子带去前军,找台牛车安置。”
留下几句警告性的话语后,顾弘文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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