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已报王师入洛阳(2 / 2)

一声令下,带来的两千骑兵就调了出去,这是张全义耗费巨款打造的马兵,胯下清一色千斤战马,马上都是以一当十的矫健骑士,本以为可以轻松击溃杀来的官军,不料费尽全力才堪堪挡住官军前进势头,那支打着凤翔五十五师旗号的官军更是令张全义感到惊讶恐惧。

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凤翔五十五师说白了就是李晔本人的牙兵,一朝天子的牙兵和一镇节度使的牙兵比起来谁更强悍,自是不言而喻,好在毕竟挡住了官军,张全义悬着的心将将放松下来,连忙命兵马使刘忠率军加入战场,试图全歼突入阵中的凤翔五十五师。

“父亲,打不过啊!”

看到陌刀士,张隐毫不犹豫的跑了。

张隐站在张全义身边,才跟张全义通报完战况,忽然就听到阵前一阵喧哗,一抬头就看见裴进带着五十五师横冲直撞朝这边杀来,黄云心头一跳,下意识道了一声:不好!”

若不能及时消灭,叛军阵形就会被搅乱。

跟张全义讨得命令,鲁通便带着几千人迎上裴进,准备截住五十五师,鲁通早走了一步,没有看到远处战阵边缘,一股规模更大的官军正掩杀过来,这正是杨晟亲率的五个师。

敌人虽众,杨晟却毫无惧色。

有亲兵问道:“战场混乱,大帅为何亲自冲阵?”

杨晟道:“本帅所以不怕,一是我军骁勇善战,兵甲精良,人多势众,士气高昂,非叛军能比,二是叛军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可以为我所用,这个最大的破绽就是主帅张全义。”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杨晟率军疾行,不顾两边敌军,直扑张全义所在的山坡。

看到杨晟想捉生,判官郑徽一把拽住张全义袖子,带着张全义撒腿就跑。

“各自突围,撤!”

……

张全义的落荒而逃,叛军迅速崩溃。

判官带着节度使跑,虞候带着兵马使跑,队长带着校尉跑。

大风黑烟黄日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山村贞子侍君夜,已报王师入洛阳。

大明宫内,李巨川兴奋道:“陕虢大总管杨晟报捷,杨晟在慈间集与叛军会战,斩首九千,伤敌无数,生俘一万三,杀伤兵马使以下将佐六十三人,俘虏校尉以上军官九十五人。”

“捉生严敬武,获张全义亏盔甲帅旗!”

“我军阵亡七千七百三十七人,伤者一万五千人,武学子弟阵亡七十二人,神策军将官阵亡二十六人,朔方军将官阵亡十五人,仪王世子李文博重伤,朔方节度使郑孝远重伤。”

“杨晟奏称,休整五日后,进军洛阳。”

下午,大明宫传出旨意。

“於洛阳城下凌迟处死严敬武,黄巢残部余孽俘虏全部处决。”

……

狼狈逃回洛阳之后,张全义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黄云、郑徽、张隐、鲁通、张天仲等人守在门口劝了好久,满脸绝望的张全义才艰难的走了出来,哑哑道:“回来了多少人?”

郑徽惨然道:“牙军回来四千多,其他各军逃回来的不到两万。”

黄云不失时机道:“连同留守将士,我军还有三万人,好生谋划一番,还能有所作为。”

黄云本意是想籍此振作张全义的心情,不料一边的郑徽却是拂袖冷哼,指责道:“亏黄书记还好意思说这话,如果大帅不是听信了你的谗言,我军怎么会白白损失两万将士?”

黄云勃然大怒,指着郑徽厉声道:“郑徽,你这无耻小人,若不是你谗言畏战,我军怎会错失战机?你这小人断送了一百八十七位将军和两万多士卒,还敢在这里血口喷人!”

分明是张全义优柔寡断不明事理才错失战机,但这个时候黄云怎么敢说?

郑徽阴测测道:“你这无谋匹夫,教唆鼓动大帅出征,若是据城固守,我军怎会有前日大败?你才是葬送两万将士的元凶,一心想着弃城而逃投奔朱温,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黄云没想到郑徽卑鄙至此,指着郑徽颤抖道:“你、你……”

“吵吵吵,你们使劲吵,吵到官军打进洛阳!”

郑徽立刻停下来,对张全义道:“下官也是心忧大帅,才忍不住跟这厮争吵罢了!”

说完冷哼一声,还狠狠白了黄云一眼。

“郑徽奸贼!”

眼见黄云又要发作,张全义道:“你二人都是为了我着想,不要再互相攻击了,仗已经打败了,再这么吵下去有什么用?官军不日兵临洛阳,且想想该如何办才好吧。”

黄云只得恨恨的收住话,转而道:“我军还有三万多人,下官这些天也为大帅筹措到了足够的粮草,足以坚守洛阳数月,当下大帅应收缩兵马,全力固防洛阳,等待朱温来援。”

张全义朝另外几人望去,郑徽气鼓鼓的不说话,张隐和鲁通低头不语,其他人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是不太赞同黄云的看法,张全义催问道:“各位到底意下如何?”

众人依然不发表意见,只说唯大帅是从。

张全义道:“那就收缩兵力粮草,准备御敌于洛阳城下罢。”

听到张全义这么说,郑徽连忙道:“大率不可!我军连战连败,军心涣散,士气低沉,如何得守?三万人面对十数万官军,如何得守?唯今之计只有请降,万万不能再打下去了!”

黄云刚想出言讥讽,却被张全义眼神止住,于是只好听张全义下面怎么说。

张全义道:“那么以判官之见,现在投降能保住十三郡之地么?”

郑徽摇头道:“新安、伊阙、寿安、长水、永宁、渑池、临汝、颍阳、孟津已为朝廷所有,朝廷岂能再还给您?”

张全义脸色大变,失声道:“伊阙失陷了吗?”

不等郑徽回答,又问道:“那这些州郡我都不要了,只要洛阳、登封、巩州、郾师、荥阳、太谷六郡之地,朝廷可以答应吗?”

郑徽愕然道:“大王难道不知道,荥阳和太谷已经被朱温占领了么?我护国军现在只剩下洛阳、登封、巩州、郾师了,登封已经被官军包围了,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这些消息是郑徽和黄云他们千方百计瞒着张全义的,害怕张全义知道后会崩溃,不想这却使得张全义依然以为自己还拥有大半个都畿,见郑徽一股脑全说了,黄云和鲁通他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张全义听到果然晃了两晃,朝郑徽和黄云看了看,道:“竖子误我!”

一句话说完,口鼻来血,瘫倒在地,黄云他们也顾不得责备郑徽了,慌忙冲上去,又是喊大夫又是掐人中,半天张全义才幽幽醒来,垂泪道:“可怜半生基业,就要尽数葬送了!”

郑徽陪着张全义落泪,黄云劝道:“大帅,咱们还有朱温可以依仗。”

张全义没理他,只是握住郑徽的手,哽咽道:“悔不听判官之言,落得今日下场,朱温被昏君吓破胆了,想来是靠不住的,还请判官为我家谋划,保住眼下这一府三郡之地罢!”

郑徽正要说话,却被张全义阻止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很难,但朱温并不那么恭敬,我想只要上表称是被朱温挑唆才举兵的,愿意负荆请罪,献八郡之地,为天子前驱,讨伐宣武河内二镇,朝廷未尝就不会答应,洛阳府库多有钱粮珠宝,判官可以尽数拿去活动。”

李晔:“这八郡之地,我要你献?”

张全义忘了自己上表大骂皇帝的旧事,也忘了朝廷数落他的必杀大罪。

郑徽本想劝张全义放弃幻想,拿出诚意希图保命,不过见张全义萎靡地闭上了眼睛,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只是朝着张全义重重点头道:“郑徽一定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