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建下达了据城固守的命令,但在送走山行章、句惟立、张顼、杨晟、薛从寿等陈敬瑄旧部十来人后,他又下令召集亲信文武开会,准备部署作战事宜,不过在他起身入内更衣的时候,周庠和李简跟了进去,李简问道:“大哥真打算跟官军打一仗?”
王建道:“这个当然了,我已经和诸位约好了。”
李简跺脚道:“大哥糊涂啊!”
激烈的反应让王建愕然,连忙追问为何,李简皱眉道:“大哥,我跟官军是交过手的,神策军虽是乌合之众,但天威军和山南军都是精锐,杨守亮的江西牙军亦是百战悍卒,杨守亮极擅用兵,李忠国有霸布之勇,刘崇望去年督师灭了凤翔,此三人非善啊!”
王建不满道:“我戎马十余载,难道不如外宅郎君?”
李简摇头道:“主公当然远胜外宅余孽,可官军人多势众,出城野战哪里比得上据城固守?如果败了,官军就会趁势攻城,万一杨晟等人趁机倒戈,梓州就危险了,若是战胜,山行章这些顾陈旧将立下战功,在二川将士心中有了威望,到时候主公何以自处?”
正是因为对山行章、句惟立、张顼、杨晟、薛从寿等人不放心,王建才会把他们调来梓州,转而让王宗佶、王宗阮、王宗黯、魏弘夫、章立真、章立善等人留守成都。
虽然王建知人善任,平日对部下也很宽宏,但在听了周庠的话后仍犯了疑心病,这是作为上位者无法避免的问题,沉思良久,王建问李简该怎么办,李简斩钉截铁道:“一句话,坚守不出,严防顾陈旧将倒戈,时间一长,朝廷讨伐无果,必效长庆故事赦免主公。”
周庠亦道:“唐统国势江河日下,朝廷武备不振,税入度支困难,今上难以像宪宗当年对待淮西那样对待两川,没有本钱久战,王廷凑尚且能被赦免,主公当然也可以。”
王建深以为然,更衣去后收回了成命,决定不出城,山行章等人刚鼓舞起来的士气立时消散,薛从涛烦愤非常,接令后大骂道:“小人当道,竖子不足与谋!”
骂归骂,但依然依令行事,毕竟出城打仗的胜算不高,薛从涛和杨晟部下的大多数军头都认为还是据城固守稳当一些,结果安稳了没两天,上头的命令就又下来了,诸兵马使整顿将士,准备出城野战,薛从涛要崩溃了,大小将校聚集起来后,不少人也有要崩溃的感觉,有捉生使试探着问薛从涛道:“薛兵马,要不派人去府上问问?”
话音落地,其他人也纷纷赞成。
薛从涛等兵马使只好一面各自准备,一面派军官去刺史府询问,结果薛从涛派去的军官是躺着回来的,咨询上官的时候言语失当,被周庠打了一顿板子,不过好歹打听到了真实情况,这回王建确实是要出兵,之所以下这个决定,是因为判官张虔俊的劝说。
得知王建偏信周庠和李简建议更改军令,张虔俊愤怒不已,虽然他与周庠不和,但也没有掩藏自己的看法,怒气冲冲找到王建道:“主公如是为,欲步李茂贞后尘乎?”
王建惊讶道:“判官何意出此言?”
张虔俊道:“朝令夕改,失信三军将士,这难道不是败亡的征兆吗?”
王建喏喏,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虔俊道:“如今情势火急,主公只能险中求胜,官军诸道行营行进千里,正是立足未稳将士疲惫之际,主公本可一鼓而下,却听信小人周庠和匹夫李简的谗言,犹豫不决致军机错失,罔顾袭扰战果,这难道不是自取败亡吗?”
听张虔俊说完,王建已出了一身冷汗,张虔俊却是越说越气,连主公都不称了,气呼呼道:“周庠先是怂恿大帅坚守梓州,又诬陷华洪致盐泉大败,将士敢怒不敢言,还教唆您残杀淑贵妃宗族,自断长安归路,眼下又强征民夫搜刮粮草,搞得东川十二州怨声载道,瞧瞧您用的这些人,哪一个是真为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