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徐元升倒地,附近兵将都来救,但是却被密密麻麻的蜀兵围住。
寸步难行,动弹不得!
“小将军!”
赵靖虎双眼喷火,疯狂嘶吼着,他眼见徐元升即将殒命,直是心神不宁,手上应付起来也层层破绽,一刀砍在他肩膀上,刀陷在肩骨里,那蜀兵居然拔不出来。
等他杀了这人,大腿又被长矛捅中,蜀兵齐齐出刀。
赵靖虎挥剑阻挡头顶的刀,因力气不支,被压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仍然惦记着十六岁的徐元升,一边往徐元升那边去,一边咬牙切齿道::“来啊,照着老子脑袋来!”
看那态势已是缺乏招架之力,作困兽之斗了,潮水般的蜀兵涌来,乱刀砍向徐元升,徐元升眸中的怨毒冷漠飞快散尽,只剩嘴角的一丝笑意和满脸的无可奈何。
他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总有一天,这一切都将带我回家……
徐元升身中数刀,疲惫的看了眼满地的尸体,他知道大势已去,十六年的回忆在脑海中飞快掠过,他又想起了徐重质高大的身影和那张冷漠的脸。
父亲,忤逆子先去了……
申时,西城墙垮塌,蜀军六千余士兵蜂拥而入,王宗涤率部攻领西门,与从东城突入城中正与守军巷战的王宗瑶部分胜利会师,拂晓,赵靖虎等人战死,王建率军入城。
定初元年九月初十上午,王建攻陷巴西,杀徐重质等四百五十七人,又在刺史府的茅厕找到了被徐重质囚禁的吴自在,王建将其执送京师受审,同时上表李晔请为绵州刺史。
对于徐重质等,王建杀了个干净,对于吴自在却选择执送京师,这样做自然是有深意的,徐重质等人和长安没仇,和王建有仇,有被朝廷赦免启用的可能,所以先斩草除根都杀了,吴自在罪孽滔天,送去长安也是死路一条,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向朝廷示好。
虽然拿下了巴西,但王建却不甚开心。
王建劳师远征,带的粮食并不多,一路都是就地征粮,先前在涪城和梓州等地补充了不少,但四五万人开销太大,粮食已经没多少了,原本他打算攻陷巴西后用当地的粮食补充,可巴西先是遭了昨晚那场大火,剩下的粮食也被徐重质那狗贼一把火都烧了。
长叹几声,王建看向了周庠等人。
因为李晔不再是当初的李晔,如今的形势较历史上已有较大出入,朝廷对西川的态度也不像历史上那样信任友好,所以西川文武比历史上更得王建信任,李茂贞覆灭的先例让王建相信当今天子非善,即使是运筹帷幄,庞大的长安朝廷也远高于他一个人。
一个人无法战胜长安朝廷,所以就要靠西川幕府了。
根据以前的例子来看,无论是周庠、张虔裕这些利州元老,还是王先成、杜光庭、贯休、李景这些在他入主成都后投奔而来的新人,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谋臣。
王建志在神器,求才若渴,对府下幕僚都恩宠备至。
“如今巴西虽下,但料想李保和张威不会善罢甘休,杨守亮那厮又扼守盐泉阻断了我军往梓潼剑州的道路,如今正是敌我胶着之际,而我军有粮草不济之危,诸位有何良策?”
王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望着众人发问道。
周庠当先起身道:“主公,据属下所知,蜀王手上有四万禁军,三辅子弟虽善战,但神策军风纪败坏,是无赖子混饭吃的地方,所以这四万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杨守亮有两万精兵不假,但多为凤翔降卒,可战主力只有他的江西牙军,李简和华洪有两万人,如今驻守梓州的王宗侃也已领一万人出发去增援盐泉,如此一来盐泉和梓潼势必为主公所有。”
王建面露得色,点点头示意继续说。
“等王宗侃到,我军在盐泉就有三万人,杨守亮肯定不敢出城作战,朝廷也无力再派兵入川解救,盐泉城小民少,长此以往,盐泉城内的粮食定然极为短缺,杨守亮若在一月内等不到诏命,就只能向北突围退守梓潼,或者向西与李保会师,但这基本不可能。”
“所以主公只需坚守巴西,李保抢夺巴西不成,要么班师回朝,要么南下攻梓州,为防李保南下攻梓州,主公须命李简三人猛攻盐泉,从东面威胁梓潼和剑州。”
“面对后方失控的危险,李保一定不敢再妄动,时间一长,李保就是进退两难之境地,出师无功而徒耗钱粮,宰相们就会纷纷劝上罢战,小天子也就会召回李保等人回朝问罪,那时候自然也就会下旨授予主公西川节度使,承认主公兼并东西二川之地了。”
“到时候只要主公对朝廷态度恭敬些,朝廷还不得倚靠主公?”
王建道:“司马言之有理,盐泉那边虽只有杨守亮的江西牙军是精锐悍卒,但总兵力也足足有两万人,对付起来也要费些手脚,而且还不知山南的张威作何打算。”
“主公英明!”
周庠不失时机的称赞了王建,随后又说道:“所以属下建议主公扼守巴西,神策军乌合之众,以我军目前兵力,守住巴西绰绰有余,只要巴西不失,梓州和盐泉就安全了。”
王建沉思少许,又问道:“若李保发兵盐泉,我该当如何?”
“沿途骚扰,衔尾追杀,必要时予以重创!”
众人听到这话直是大吃一惊,袭击禁军不是打皇帝脸吗?见此情景,周庠解释道:“非必要不与神策军交手,我们不主动就行。”
听完这些,王建又叹气道:“司马所言不错,可现在粮草无多,这又该如何?”
张虔裕道:“巴西不是死城,只要去找,一定不会粮尽。”
王建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不确信的问道:“虔裕的意思是?”
张虔裕轻描淡写道:“眼下我军已攻下东川数十座城池,村庄不可胜数,若是派兵挨家挨户征粮,怎么可能没粮,实在征不上来,大不了跟百姓借,来年秋收还他们就是了。”
王建听罢,脸上笑意一闪而过。
什么征粮借粮,其实就是在占领地抢,只是说得好听。
说实话,王建也想过这个主意,但鉴于黄巢和秦宗权等人大肆劫掠所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他一直不肯下这个决心,而且出征东川之前他还亲口跟下面人强调过,要视东西二川如一家,各部兵马不得抢掠百姓,不得强拉壮丁和耕牛,不准玷污女子,不许拉军妓。
如果现在改弦更张,岂不是自打脸?
还有一点,如果真的出动大军在占领区挨家挨户要粮食,那东川境内势必尸横遍野,根据以前在中原讨贼的见闻来看,上头只要下这种命令,杀人灭门屠村劫城就是家常便饭。
王先成也道:“不管用什么办法,能筹到粮草就行,请主公早作决断。”
王建听罢,点头道:“如此,就依了诸位所言!”
虽然这样做会激起东川百姓对王建的仇恨之心,但有刀的王建并不怕,何况他率兵抢劫百姓的事也干的不是一回两回了,去年他才率兵大掠西川十二州,弄得蜀地怨声载道。
现在的他是西川留后,本来也打算金盆洗手,不过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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