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心神,李晔没有接陆伯元的话,转而说道:“常言道,新年新气象,如今朕新为天子,哀民生疲敝,决意裁减削撤宫中一应用度,以为天下表率,陆学士拟一道旨。”
陆伯元不敢建言,点头称是道:“谨遵陛下圣意,陛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事了,陆学士去吧。”
等陆伯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李晔又命近侍去叫来了杨复恭。
“陛下诏老奴前来……”
李晔道:“朕薄德微才,本不足以至此,能登上皇位全靠太傅的大力扶持,朕以为宫中生活不应太过奢华,当节俭示天下,铺张过度,招人攻讦。”
杨复恭面露难色,沉吟道:“天家有礼仪规范,陛下过于节俭,有失皇家威仪,宫中用度寒酸朴素,恐怕会让天下人小觑了陛下啊,还请陛下三思。”
杨复恭婉拒了李晔的提议,理由也非常正当,这是为你李家一家人考虑。
李晔摇头道:“并不是要全都裁撤,削减部分即可。”
见李晔驳回了自己的建议,杨复恭登时面露不快,冷声质问道:“不知陛下要裁撤哪些用度,具体又作何部署?”
李晔道:“孝德皇帝和先帝在世时,每日都要更换一套新衣,还要求太常寺的乐师每天献一首新曲,如今朝廷财政拮据,这些就都免了。”
“先帝妃嫔之中,皇后贵妃不论,未有子嗣者,一律礼送出宫,各随其愿,宫女才人等女子裁减一千,准其出宫改嫁,切加慰纳,问其所欲,遵照意愿。”
“愿归家为田为桑,赐盘缠金银,家中艰难者,免除两税,如请嫁男子,应允照准,生计困苦者,赠食粮金银,彰本朝仁德恩义。”
“另外,今年就不选秀女和宫女了,凡民间有人愿入宫为阉,还请太傅审慎甄别,防止地痞流氓无赖混入大内祸乱宫闱,内中各处,除太极宫、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以外,其余暂不修缮。”
“宫中宴饮、车马、舆驾、仪仗、旗帜,能不新造就不新造,祭天告祖等诸事,用度从朴。”
李晔林林总总说了十来条,都是些无关要紧的事。
杨复恭也觉得没什么,李晔要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他也没招,在杨复恭看来,只要皇帝不动北衙,那就无所谓。
要是李晔把这些衙门削了,他的很多小弟就得丢饭碗,再吃不到皇粮了,李晔清楚这一节,故而分毫未动。
“既然如此,老奴谨遵陛下旨意,稍后就让他们去办。”
“什么奴不奴的,朕跟太傅是一家人,以后这老奴一称就免了,太傅如常言行即可。”
杨复恭心中得意,暗道皇帝还是知道好歹的。
望着杨复恭离去的背影,李晔又想起了他的义子们。
杨复恭的义子众多,有几百个,其中最受杨复恭信任的,当属杨守立、杨守亮、杨守忠、杨守厚、杨守贞、杨守信六人,个个都些本事,朝野谓之曰:六虎。
杨守亮、杨守忠等五人都在外地带兵,或是当刺史主持一地军政,留在京城的只有杨守立。
杨守立本姓胡,被杨复恭收为养子后,改姓杨,现居天威军使,此人是个权迷心窍的野心家,只要利用得当,随时能充当李晔的疯狗扑向杨复恭。
“欲取杨复恭,必先下杨守立。”
李晔喃喃一句,随即命近侍太监摆驾长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