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庾亮誓师北伐,武昌兵马云集,诸师次第北上,时人皆赞兵甲雄壮,谓以中兴之庆,庶几在此。
唯上有忧色,酗后啐曰,一身净甲不足克胡,衣装鲜亮何如唱戏。
或有阴告庾亮者,亮素忌上,乃乘衅罪上。上不屈,拔御衡与峙,正中亮怀,欲行构害。幸会稽王解之,上遂安。
未几,果如上预,王师败绩,惨陷中原。胡寇久谋,倾巢南下,精锐凡计三十万。
襄阳、彝陵、江陵、沔阴、沔南、胡亭、白石、夏口咸入胡手,胡蹄所践,生灵涂炭,市邑焦毁。
时邾城难守,武昌疲虚,江防空荡,东南为之震动,社稷危怠。
时人哀鸣,晋祚延绵,难见明年。
上已出武昌,既得讯江上,决然返程。冒大不韪矫天子诏,入江北,临危肃军,先斩国舅冰,继立厭旗,并整江渡以济百姓。
厭旗初立,兵不足万,丁不全刃,然上之神武愈显天纵。
先诛羌骑,夜烧氐营,阵斩老羯逯明,孤降乞活,全清胡寇三万先锋。
旋以万五精骑越山涧穿密林,轻装千里入中原,救西军于覆灭。樊城之东克敌三万,襄水之北又歼四万,胡寇帅纛未见大江,麾下兵虏三去其一矣。
上自中原急返,合裴山八千兵丁,计骑步四万再战石城。久疲不顺,伤亡互有,亦斩真羯两万,力退羯骑。上仍不忿,更衔尾追杀至夜,胡寇俱胆寒。石逆斌竟以保全性命而遭众胡酋羡妒,上之威名可见一斑。
盖以连胜之利,慑胡寇定危局,江东始解燃眉,百姓渡江得活者计百万。而上军残剩兵丁一万六千,皆有伤,轻者数创。
呜呼,惨烈!
邾城不可守,上弃城退军,及至黄石滩,追兵终至,旌旗无尽,兵逾十万,而后援驰至不休。
上旧疾发,步行且蹒跚,仍静辞众将劝,亲领选锋一千为大军后,与胡骑斗阵以图缓延。
及夜罢战,上引篝火与选锋围饮,高歌长啸以明死志。汉人闻者无不与附,楚歌潇潇,泣不成声,怜吾上之烈者,不知凡几。
呜呼,恸哉!
鏖三日,九斗皆胜,力竭,选锋止三百骑,上自哂再战必死。
百姓尽过江,及军渡,桓温周饴之叱众曰,忍见胡虏欺吾王,江东宁无男儿乎?
众军掩面不自容,顾念上恩,皆愧于离弃,嚎曰欲与上同死。
庾亮亦摒旧怨,尽遣麾下渡北岸,与上合兵计七万,乃与胡虏决死。
自晨曦至黄昏,上高呼死志,亲为军锋,屡陷敌阵,胡虏心畏,局势渐定。
恰蜀军襄助,胜局在望。
入夜,真羯背义自保,弃诸胡先走,胡虏军心立散,溃如山崩,自踏而死者无数。
上衔尾剿杀百里,枭首十万,生俘数万,辎重、兵甲、铠马缴获不可计量,堆积遍野,望之无际。
天道在晋,上终胜,江防得固,社稷遂安。
自北伐始,及黄石滩胜,略计两月,朝廷用兵逾十五万,残剩止三万。
烈哉,恸哉。
然胡寇畏上威而丧胆,勉据襄阳,三年未敢南下尺寸。皆喟上用兵神武冠甲天下,慎与争锋。——《晋书·帝纪十一·武烈》
注二:
武烈战黄石,恸绝山川,风云变色。——戏本《武烈平胡传》
注三:
挽狂澜定社稷,有晋一朝,武烈皇帝居功最伟,而名慑天下始自黄石滩。——唐·房玄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