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白望着城头上那昂然巨汉,心下连连赞许,甚好,甚好,樊城还在自己人手中。
其实他行卷潮锋之举,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赵军一旦进城躲避锋芒,那大好形势必将毁于一旦。乃至被赵军反咬回来,一路缀尾劫杀,雄武镇之前的险境必要重演一回了。他能救雄武镇,但绝不会再有人来救他的。
万幸之至,险中一搏,他终究是赶上了!
沔城降服乞活军之后,听凭留去,八千雷镇将士竟一个没走,贾玄硕的威信果然不是虚的。
有了这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八千雷镇劲旅,司马白顿觉腰杆硬了起来,他最初那个天马行空的谋算,已经不仅仅是纸上谈兵了。
他要效仿乌巢枭兵穿插辽南那一招!
当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出乎意料,诸将没有一个反对的,只回了他一句话:全以殿下马首是瞻!
司马白此刻才算意识到,从威南城一路披荆斩棘杀到沔城,不论是一路追随的旧臣,还是刚加入他麾下的新人,已经没有人再质疑他了。
他不禁感慨万千,一次次不可为而竟成,个中滋味,辛酸坚忍与谁道?
袍泽的倚赖让司马白从未像现在这般自信,他告诉自己,这一次,他依然能够力挽狂澜!
而力挽狂澜,死板守着邾城是远远不够的,当务之急是救出西军。
西军困在樊城,终归是要突围回返的。七万大军能选择的道路也就那么两条,走汉水东岸必经竟陵郡石城,穿越桐柏山三关必过江夏郡邾城。
以谢安对庾翼的了解,推断出其必然会分兵两道,大部主力步卒肯定是要走汉水东岸的,而近两万骑军穿山越岭却是最佳选择。
但不论哪条路,都必然是一路血泊,尸骨累累。
别说这七万西军是大晋军旅精华所在,就是七万流民,也万不能白白扔给羯赵当肉吃的!
要救西军,征西大将军庾亮是责无旁贷的,可偏偏根本指望不上他。
司马白虽然没有和他碰头,但社稷倾覆之际,两人也算心照不宣达成默契。这宝贵的十天半月,庾亮能把武昌防线扎好就算不错了。而江北诸务,司马白已是一肩挑了!
裴山还领步卒,却不是回邾城,而是逆汉水北上。进驻汉水东岸的竟陵郡石城(今湖北钟祥),隔着汉水斜望襄阳,并将江夏郡掩护在后。
这两万以民丁为主的步卒方经行军操练,远未达到阵战的水准,但赵军先锋已被一扫而空,近十日之内,襄阳以南是不会有战事的。
裴山抢先占住石城,便可以着手准备接应即将向南突围的西军。谁也不知道西军究竟能有多少兵马闯出生死关隘,但只要有自己人在石城,哪怕到时只是送上一口吃的,也能把那半条命救下来。
而另一头,司马白合以王营、雷镇、烽阳铁旅、羽林,一番选拣,挑出了一万五千骁骑。一人双马,轻装简行,便一头扎进了桐柏山道,穿插恨这、武胜、大隋三关,直奔豫州义阳。
此路虽然艰险难走,但比起乌巢枭兵穿插辽南,厌军只需翻山越岭,连跨河翻涧都用不到,已是容易了太多。
今日樊城之局和当日平郭极其相似,赵军若要牢困樊城的七万西军,必得倾尽手头兵力。从义阳到樊城之间的腹心地带,不可能再留有重兵,甚至就如当初的辽南一样,空空荡荡,根本无兵设防!
况且司马白不是要打樊城,只是想把从三关突围的西军骑旅接应下来而已。
这不是很难办到的事情,事实上非但不难,厌军这一万五千骁骑还恰到时机的捡了一个大漏,简直和乌巢枭兵一举歼灭可足浑涉多两万兵马如出一辙。
而司马白又是个得寸进尺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