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青色小瓷瓶放入怀中,黄裳离开客房。在玄难的带领下,前去少林寺的禾谷台上,只见玄澄正盘坐在禾谷台上,为众僧人解惑。
他眉目狭长,如锋芒毕露。未随着年岁增长,佛法高深而消减。他面上的神色,似乎全由一双眼睛,一个眉毛而出。若一把锋利的刀刃。
而此人穿着寻常武袍,一身彪悍气质。浑然不似少林寺高僧。他声音洪亮,有穿透力。此时正盘坐在禾谷台中央,闭上双眼。为众僧人解惑。
众僧人如痴如醉。对于玄澄的高深理解,非常钦佩。
只听玄澄讲述《心经》内容,将其余武学境界相对应。竟然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将这一段的原意与武学相对照,玄澄竟然从中悟出武学原理,讲解给众人听。众僧人听罢,无不叹服。就连在下方与黄裳一同听闻讲道的玄难也不由地啧啧称奇。
“玄澄师兄武学修为真乃高深。心经明明无一处讲武学,而玄澄师兄竟然能推而广之,将其贯穿入武学境界中,当真是无一处不是武学。”
黄裳道:“的确如此,这种佛理,令人耳目一新。”
两人谈话之际,黄裳暗中观察玄澄。
就在黄裳观察玄澄时,玄澄似是心有感应,竟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黄裳。
两人目光相碰,火光四溅。
玄澄旋即闭上双眼,黄裳垂下脑袋,若有所思。
他身上,不知是因为佛法高深还是何等原因,如光明绝顶。身上甚至连一丝阴暗都未曾沾上。这是功法的功劳。人的气质与功法有关,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视其双目,黄裳却觉得他的眼神过于驳杂。千丝万缕,完全没有玄慈那般透彻空明。
永远不要怀疑你的感觉。尤其是从眼神中领悟的直觉。
就在此刻,两人本来站在人群中观摩玄澄讲道。玄难站在一旁陪同黄裳。只听玄难突然问道:“黄施主今天是否要下山。倘若不下山。我便为施主准备客房。少林寺今日还有诸多事物需要议诀,贫僧怕日子晚了,便对施主招待不周。”
黄裳心头一动,本来他并不打算在少林寺留宿。然而方才玄澄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必须留下的直觉。
玄澄重出江湖的时间太过巧妙。黄裳怎么也不相信,他就是刚刚悟透佛法而重出江湖的。
不要相信巧合。
黄裳道:“只怕今日又要在贵派叨扰一番。上次吾观贵派经文,喜不自胜。萧远山身死人手,黄生只觉浑身轻松,故希望能在贵派暂住一天,让小生观摩典籍,仔细挑选一番。下回好来临摹。”
只听玄难轻笑:“黄施主有心了。也罢,我这就命人为黄施主准备房间。”
“有劳玄难大师了。”
黄裳道。
两人谈论之间,只见在上方的玄澄眼睛睁开一道狭缝,精光一射。偷看黄裳与玄难的对话,黄裳转过头来,却是什么看到玄澄正在闭目养神。
待到小沙弥领黄裳到他的新房间。黄裳便入了房间歇息。他晚上还有计划。
时间一晃而过,日月流转,从鸣鸡报晓到夕阳西下,不过十二个小时时间。夜里的少林寺,除了风鸣、鸟鸣、落叶鸣声,以及夜里不断鸣叫的昆虫。
让人唤醒对大自然的向往之情。这里本就位于山野。自然更贴近自然,而远离车马人境。
正所谓“人境不教车马近,醉乡莫放笙歌歇”,如此简单宁静的生活,让黄裳找回了一丝自然的真味。
然而他绝不是留在少林寺享受生活的。他是来寻找真相的。
吃完晚饭,又过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他饱读经书。阅览了不少佛教经文。玄难听到他喜欢佛教经文。便送了不少到他的房间里。
待黄裳合上经文。来到窗边。见万籁俱寂,诵经声消歇。少林寺的灯火逐渐熄灭。心知此时便是最佳时机。
他中午就打听到了玄澄昔日隐居的地方,玄澄重新出世后,他的房间就被换了一个。当初隐居的地方距离少林寺不近,为了方便起见,他便住回少林寺内。
然而黄裳却打定主意要查一查玄澄是否真的是悟透玄机,重新出世。倘若是,只能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倘若不是,他便要重新启程,揭穿这一切。
趁着漫天星斗,趁着月华如练。黄裳便启程前往。
其实玄澄原本隐居的地方也归少林寺,只是它与主寺相隔颇远。玄澄武功尽废后,据说便隐居在玄澄居独子参悟佛法,成为一代高僧。
不久,玄澄居便到了。
黄裳不露一丝痕迹,不发出一丝声音,悄然靠近。见到玄澄居内外一片寂静,无一丝灯火。只有蛩声凄切。不由地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毕竟他偷偷摸摸,怕被玄澄发现。
这悄然独立的玄澄居,本是竹树环合,窸窸窣窣。竹林一团抱着一团,竟然四面八方俱通。这样的地形,就算跑路也容易。
就在黄裳留意四周,小心翼翼前进之际。
只听到一个悄声说:“玄澄大师,许久不见。如今武功已经如此高深。父亲交给你的功法如何?”
一番紧张后,黄裳竖起耳朵仔细听。他距离玄澄居还有一小段距离。然而这段距离足够让他听到这番话。
“天绝佛魔销魂功实乃渊博无比,替我多谢青龙大人。”
只听这个年轻的声音道:“四月堂主客气了。堂主拿下少林寺,实乃大功一件。青龙大人必然相当高兴。”
玄澄不语,他毕竟为一代高僧,为飞天效命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只因心中放不下这一身功力。
“想要成为方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少林寺藏龙卧虎。况且贫我已多年不涉足少林寺,就算练成神功归来,也是不易。”
只听年轻声音道:“无碍,我等必倾力相助。”
两人又是相谈一会,皆为详细事宜。黄裳侧耳倾听,将所有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做完这些,他悄然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