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来了。”
当李轩下了地行龙,就听到台阶上传来了笑声。他抬目上望,就望见台阶之上立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人也穿着六道伏魔甲,是六道司的伏魔校尉;另一人则是位五官娇美,眼神冷厉,英气勃勃的二旬女子,她穿着绯红色飞鱼服,腰间悬着内缉事监的印信,竟似是内缉事监的大档头。
说话那位,正是六道司的伏魔校尉。此人三旬年纪,面如红枣,须长过胸,笑盈盈的目视李轩:“在下青龙堂幽龙都伏魔校尉甄纯,见过靖安伯!”
“甄校尉!”李轩目光一凝,朝着此人抱了抱拳。
他是听说过这位的名头的,如今青龙堂最具名望的三名校尉之一。
那女子也朝着李轩一抱拳:“内缉事监大档头虞云凰,见过靖安伯。”
此时乐芊芊把螓首凑到了李轩的耳旁:“她是长宁郡主,宗人府大宗正襄王殿下的长女,虞红裳的堂姐,据说是深得孙太后的欢喜。”
李轩就不禁剑眉微扬,心里面滋生出一股惊奇之意。
心想一个堂堂郡主,居然出任内厂的大档头?有明一朝,没这种奇怪的事情吧?
可他随后就想这是大晋,是个玄幻世界。与他那个时代的明朝虽然相似,可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薛云柔都能继承天师府,那么女性的大档头似乎也没什么。
至于这‘孙太后’,应是当朝的皇太后,如今被囚禁于南宫的上皇正统帝的生母,当今景泰帝的嫡母。
他脑里面掠过众多杂念,面上却一点异色不显的微微躬身:“下官参见郡主!”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虞档头。”虞云凰的声音里面明显含着不耐:“勿需这么多赘礼,陛下他们已经等得焦急,我们先破案。”
她当先一步,直往‘慈庆宫’内的深处行去:“事发之地在含元阁,大前日的辰时末,太子殿下前往含元阁读书。而就在午时初的时候,当日负责讲课的翰林院五经博士费元,就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被毒杀,事后我们在太子殿下的食物中,也发现了剧毒——”
虞云凰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案情,也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入到了一间阁楼当中。
李轩入门时往上空看了一眼,发现正是‘含元阁’的字样。
进入之后,他发现这间楼内厅堂的左侧躺着一具尸体,此人一身从六品文官的袍服,脸上则罩着白巾。
中间有着两张书案,其中一张还是端端正正的,上面摆放着茶水与紫薯糕、绿豆酥之类的茶点;另一张则倒在了地上,各种茶点洒了满地。又由于天寒地冻之故,地上茶水隔了将近三天都没有完全干透。
虞云凰指着地面道:“左边的这张,是太子殿下的,右边这张被打翻的书案则是费元所坐。”
“这里可曾被动过?”李轩先仔细四下扫望了一眼,就从自己的小须弥戒中拿出工具盒,并从盒内取出一枚角质长针,开始一一检验起了食物。
古时代的银针试毒,只能试出含硫的剧毒,只因银针遇硫会变黑,可对于砒霜,氰化物之类的剧毒却无办法。
而他现在手中的长针,则是取自于北海的长角鲸,配合刻录于其上的微型符阵,还有特殊的药液与术法,可以探出这世界将近六,七成的毒素。所以此物,也是‘灵仵’的标配。
果然当李轩将这枚长角鲸针取出,再放入到李轩准备的一团药液当中。这长角鲸针的尾端,就开始变化为黑紫色。
不过看着这些食物,李轩却又陡然生出了几分饥饿感。
“绣衣卫与我们内缉事监的人,还有你们这位甄校尉,在现场都做过出勘察。不过我们三家都很小心,没怎么破坏现场。
太子也很谨慎,当时不但请来了詹事府入值东宫的几位大人,还将负责值守东宫的绣衣卫千户魏白龙请至现场旁观,有他们几人监督,谁都做不了手脚。”
虞云凰背负着手,斜睨了旁边的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一眼:“这位魏千户,可是左大人的得力部属,曾得陛下数次奖赏。”
左道行则淡然回道:“魏千户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之人,深得我绣衣卫上下称许。”
李轩此时却看着他手中的针陷入凝思道:“太子面前的食物与茶水有毒,费元这一桌翻倒的茶水里面也有毒?可洒在地上的这些食物,我却未能检测出毒素,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因太子殿下的茶水点心,是辰时之前送过来的。费元也有一份,却被他吃掉了。太子殿下见了之后,又让人传唤了一份。”
这次答话的是幽龙都伏魔校尉甄纯,他神色凝然道:“给费元后送的这一份茶点的确无毒,茶水则是没动,只是中途更换了热水。武夷山的大红袍,三泡四泡才好喝。”
李轩微微颔首,接下来他又继续查看现场。
李轩在现场勘察这方面的经验,依旧不能算丰富,幸在他如今有了‘护道天眼’,效果比放大镜强多了,又谨记‘耐性’与‘细心’二字,这与尸检的要诀,也是一脉相承。
直到最后,李轩才走到了左道行的面前,开始翻看着尸体。
这尸体显然是被寒系术师处理过了,时隔三天,这尸体都还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李轩的手触之冰寒,不过尸体没有被冻住。
李轩估测此人死亡时间,当是在三天前的午时初,也就是上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的时间段。
“此人死于剧毒‘血樱红’。”
虞云凰的眸子里面,本是含着几分不屑的。可她看李轩检查尸体的动作,神色间的轻视之意顿时就褪去了不少:“这是从七百年前开始流传于世的一种剧毒,本身无色无味,发作也全无预兆。身中此毒之人一般都会视毒素的多寡,在一刻时间到一个时辰之内死亡,死后身上则出现樱花形状的血红色斑点。”
李轩已经注意到这种奇特的尸斑,这与书中记载的‘血樱红’一模一样。
他依旧非常仔细的检查着费元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节都不漏过,同时询问道:“这种毒物有可能从宫外面带进来吗?如果能带进来,大概要用什么方法?”
“你是指费元本人?”伏魔校尉甄纯看向了宫外方向:“这可能性几乎没有。大臣要从外面入宫,一共有承天门,端门,午门,与会极门这四重宫门。其中每一重宫门都有专人值守,还有特殊的法器侦测,严防夹带。血樱红这种剧毒之物,外臣带进来的可能性极小。”
虞云凰则语含深意道:“外人带不进来,却不意味着宫中的人也没办法。比如绣衣卫,比如药房,又比如内承运司与内府供应库。”
“郡主您这是何意?”左道行目含愠怒的瞪着她:“这是向靖安伯暗示,此事是陛下所为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
虞云凰哼了一声:“不过外面倒是有这样的传闻,陛下要立二皇子为皇储,却因太子谦恭仁厚,深孚人望,不能得逞,所以便选择毒杀。”
“可笑!天子连上皇都能容得,又如何容不下一个太子,又岂会行这宵小手段?”
左道行语声冷冽,目中闪动幽光:“倒是东宫这边殊为可疑,这偌大的慈庆宫,外人可是针插不入。太子的膳食,也一直都是由仁寿宫那边的小灶送过来的。”
仁寿宫,也就是孙太后的居所,在东宫(慈庆宫)的北面,二者只有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