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当中,张家口东南面三十里的一片地域,已经沦为血与火交织的战场。
整整十二里方圆之地,遍布着兵刃交锋与厮杀声响,无数蒙兀人与晋人将士在这片土地上舍生忘死的搏杀。
不同的是晋军阵列严整而有序,蒙兀人的骑军则显得混杂散乱,一片狼藉。
零星还可看到一些蒙兀骑士,正趁着夜色往北面奔逃。
“结阵!结阵!擅逃者死!本汗宰了他!”
脱脱不花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然后顺势一刀,就将百丈之外一个奔逃中的千户身首两断。
“巴木尔,我要你的万户给我堵住他们的右翼!哪怕你的万户死光了,也得把他们堵在那边的山坡。别让他们过来,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懂吗?”
他绝没想到晋军的攻击,如此的凶狠,强势与决绝!
他的诸部军马还没有排开列阵,晋人的三万骑军,就以无比坚决之势直捣过来。将他们本就混乱的阵型冲击到千疮百孔。
然后是那二十四万步军,他们遮天盖地,黑压压的碾压了过来。仿佛滚动向前的巨大岩石,不可撼动也势不可挡。
这使得脱脱不花麾下许多蒙兀铁骑连结阵冲击都没有时间——众所周知,骑兵一旦失去了冲击力,在步阵面前就如待宰羔羊。
可如果就这么阵型散乱不整的冲上去,那也是自寻死路。
脱脱不花在竭尽全力的争取着列阵的时间,他原本是欲将自己五万怯薛亲军,还有十七万精锐骑军,摆放在一个名叫‘伏首坡’的山坡附近,利用这里的地势一次将晋军冲垮。
可脱脱不花的战术意图却进行得额外艰难,晋军的骑兵在来回冲击,他们如水银泻地般寻隙而入,极尽所能的破坏着蒙兀军的阵型,千方百计的阻挠着他们的行动,让他们无法聚兵列阵。
晋军步阵则仿佛重锤,横扫着前方一切阻道之敌!用火枪与各种长短兵器,将前方那些松散的蒙兀骑士一一诛灭于大军阵前。
到这个时候,这些晋军进军之速反倒放缓了下来,力求保持整个阵型阵列的完整。
他们层次分明,按部就班的推进,就好像是高效的杀戮机器。
脱脱不花也发现麾下蒙兀将士的状态很不妙,一是士气低落,二是精神疲惫,三是饥寒交加。
饥寒主要是他们的坐骑,蒙兀人有随身的肉干马奶可以充饥,暂时还饿不了肚子。可他们身下的马匹,大多都是从中午开始就没有进食了,这令所有的战马都非常焦躁,开始不听使唤。
将士们则很疲敝,他们从早晨醒来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粮道已断,后路已绝——这个噩耗,也沉甸甸的压在他们的心头。
长达几十里的奔逃,更让他们的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脱脱不花费尽了所有力气,终于在‘伏首坡’聚集了十七万蒙兀骑士。可他却发现己方军心不振,气势完全被五里外的晋军压倒。
此时的脱脱不花心脏寂冷,此时的他,甚至失去了下达冲阵的勇气。
他不确定自己的这个命令,会不会导致鞑靼部更大规模的死伤,会否将全军葬送于此?
脱脱不花心想早知如此,就该在宁远站堡不惜一切冲阵的。
虽然也会死伤惨重,可总比现在进退不得的情况要好很多。
晋军主帅的每一步,都踩到了他的心理节点,让他一步步做出错误的选择,最终滑入大败的深渊。
就在迟疑之际,他望见三束白光穿射而来,蓦然轰击冲撞在晋军阵前。
脱脱不花的瞳孔微收,他认出那是蒙兀国师阿巴师与来自于蒙古圣山‘不儿罕山’与‘阴山’的两头圣兽白狼。
不过他们没能够如愿重创晋军,只因晋人的少傅于杰及时出手,将这一人二狼拦截在了军阵之前。
后面那些晋军则如潮水般的分开,从他们的战场绕过。
脱脱不花依然精神大振:“那是国师!是圣兽!”
他拔出了弯刀,策骑来到全军阵前:“蒙兀人的勇士们!我孛儿只斤·脱脱不花,请求你们随我突击!今日一战形势险恶,可长生天一定会保佑黄金家族的子嗣,保佑白狼的后裔,让我们在这场战斗中取胜。”
话音落时,他就首先策骑而去,直往晋军的方向冲杀过去。
后方那十七万蒙兀骑士,也纷纷放开了缰绳,仿佛潮水泄地一样紧随在后。
脱脱不花目中闪现着火一样的光辉,全身上下则是龙气缠绕!足足九条燃烧火焰的黑龙,盘旋在他体外张牙舞爪。
脱脱不花还在继续催发着自己的气元精血,不断的凝聚刀势。
他准备用自己的武力来解决问题,强行破局。
晋人中的景泰帝已经驾崩,大将梁亨已经战亡,余下一个少傅于杰双拳难敌四手。
此时国师阿巴师与圣兽白狼正全力以赴,牵制着少傅于杰,使之无法脱身。
脱脱不花必须趁此机会,在晋人军阵中强行破开一个缺口,那么今日之战犹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