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晗皱皱眉,询问了每种材料的样子,作用,两个人讨论着替代品,张潇晗竟然也将这些材料凑齐了,可在夷帧询问张潇晗可将因果转移到何处的时候,张潇晗呆了一呆,完全没有明白夷帧的意思。
“张道友身具不死之心,又有不死之筋骨皮,只要再吸收了峒箫帝子的精血,便可说是魔界帝子的化身,甚至不是化身,而是帝子借助张道友之身复活,老夫便是想要知道,这因果是要转移到不死之心上,最后由帝子承担,还是转移到张道友自己的肉身上?”夷帧见张潇晗真是不解,便解释道。
张潇晗微微楞了一会,夷帧为什么要如此相问?他是上古时期智者,每一句话都不会随随便便的吧,她思忖了会才道:“不死之心也在我的身上,如今就是我的心脏,转移到哪里还有区别吗?”
夷帧便也不多言,要了张潇晗的材料就离开了碧莲山,到这时候,木槿才有机会与张潇晗相处。
千言万语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木槿对张潇晗了解许多了,可如今,想到曾经从前,却感觉彼此的距离好像从开始便存在。
二人一同进入神界,彼此都是想要有一段共同经受磨难的时光,谁想到进入神界以后发生的一切差强人意,他们是共同经历了一切,可这一切却将二人的距离开始推远。
张潇晗所做所为木槿全看在眼里,可也只是看在眼里,哪怕张潇晗面对面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心中竟然也生出渐行渐远的感觉。
神界之行完全不在他的想象之中,如今望着张潇晗,只感觉到彼此之间好像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一般。
他一直以为有一天可以与张潇晗比肩,共同承受不该压在她肩头的重担,可是一路走来才发现,他永远也追不上张潇晗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张潇晗距离他已经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
回忆过去,在无极宗那一段时光好像只能成为回忆,不仅仅是他,所有人,所有曾经与张潇晗相识的人,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
这种感觉在进入神界之初还没有存在,可是在离开冰海之后,却越来越深,而到现在,竟然相顾无言。
木槿如此感觉,张潇晗又何不是如此,一路走来,她早就没有了可以交心的人,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无从开口,除了埋在心里,她无人可以诉说。
曾经以为可以与木槿也只有与木槿才能畅所欲言,可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在木槿面前,她也终于无话可说。
她忽然不想说,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所有的一切。
两个人怔怔地互相看着,都不明白二人之间何以出现如此鸿沟,并非是彼此不再信任,也不是不肯互相担当,他们就算曾经交手一次,在危险面前,也会选择站在对方的身前。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的,在张潇晗承担了本不该她承担的一切之后,当张潇晗作为棋子开始反抗天命的安排选择了命运之外的另一条道路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都改变了。
在张潇晗与夷帧达成协议,夷帧带着布阵的材料离开,张潇晗便已经站在了交叉的路口上,一方是她曾经走过的,本来以为还要走的道路,她甚至都认命的道路,而另一条,前途迷茫,带着未知,带着迷雾。
夷帧的阵法一旦着手布置,张潇晗便是被推动走上那一条,无法回头。
碧莲山内,张潇晗终究没有再与木槿相谈,二人对视良久,都收回了目光。
碧莲山外,夷帧的阵法已经开始布置了,一切的一切都无从改变。
张潇晗慢慢站起来,一步步向外走去。
好一会,夜未央和木槿也站起来,然后是三位大妖,碧莲山悄然消失,他们木然地站在天地之间,远远地望着张潇晗的背影,看到她一步步走在看不见的台阶上,一直走到最高处,孤独地站下。
好像是风从极远处吹来,又好像是雨丝,从天空中飘落,好像还有看不到的东西,正在从四面八方向高台之上汇去,这些风,雨丝,穿过站立的木槿几人身上,好像牵走了他们身上的什么东西,望着远处高台之上的张潇晗,便好像与之的距离越来越远般。
张潇晗安然地站在虚空上,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纵然命运已经安排她粉身碎骨,她也不再委曲求全等待命运的倾轧,她从此将走上的是不归路,这条路分明在她穿越不久就摆在她的面前,只是她才看到,才下定决心。
无数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钻入了她的身体内,好像一层有一层的凉水浸湿了她的肌肤,她的神识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久远久远的以前,在那个山洞内,她望着那具被黑衣包裹的骸骨,伸手拿起了那个储物袋。
不,是在那之前的更久,在黑色的妖兽森林内,她捡起了那个小小的幡旗,翻出了一本修炼心得,从那一刻,她的命运就改变了,只是她浑然不知。
天眼忽然张开了,它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分明又看到了什么,远处冰雪皑皑,仿佛冰清玉洁,谁又能知道这冰清玉洁之下掩埋的会是什么样的龌龊呢。
遥远的一处神殿内,一个俊美得仿佛神祇般的神修正望着一座空空的神台,他的面容安详平和,一身白衣更衬托他脱俗出尘,只有一双黝黑的眼眸中带着些微的神采,才显示出他也是一介有情感的修士。
忽然,他微微侧头,面色微变,伸手好像要抓住什么,可分明面前什么也没有,但是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上离开。
细细体会,竟然无从觉察刚才的感觉,他迟疑着再回头望着空空如也的高台,忽然心中一震,他竟然再也找不到心中的那份感觉,他的心就如高台一般空空如也。
俊美的面庞露出不可思议,黝黑的眼眸好像失去了神采,那样安详平和的面容竟然也微微蹙眉,是什么让这位神祇般的神修失去了平静?
他的手慢慢伸出来,同他面色一般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空空的神台,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璀璨的双目,那是他辗转在炼魂灯下时唯一的记忆。
他的手慢慢地从神台上翻平,凝视良久,白皙的手心上忽然出现一块暗黑,黑色如墨,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