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看着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黄得功,金声桓开怀大笑。
黄得功拱手拜谢,“多谢金兄救命之恩。”
嘴上说谢,心里却没有半分感激之情。
“黄总兵客气了,都是为朝廷杀贼,你我何须一个谢字!哈哈哈!”
田雄突然起身,对金声桓说道:“全生寨暗中投贼,因献贼攻打官军,真是该死。金副将,咱们将寨内的……”
“闭嘴!”黄得功大喝道,“与寨民无关!”
寨民听了黄得功的话,都长舒一口气。
金声桓却说道:“黄得功说的不对,这些寨民就是勾结献贼,否则献贼怎么知道官军在这扎营。”
黄得功不想枉杀无辜,还要制止。
田雄拉住他说道:“我的大哥啊,咱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大败一场,总要给马总督一个说法,否则马总督那里过不去,皇上那里更不好交代!”
这是刘良佐带兵进谷,听了田雄的话,也要攻破山寨。
“这些人不让咱们入寨,跟流贼有什么区别,都让开,让老刘灭了他!”
“怎么?”金声桓不依不饶道,“黄总兵杀贼累着了,没力气再攻寨。且先到一边休息一会儿,看咱如何杀贼。”
黄得功无力阻拦,反而笑道:“笑话,我黄闯子什么时候累着过,一座小小的山寨而已,不劳你们动手。刚才他们不肯开门相救,现在也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瞭望楼上的书生听了,仰天大笑。
“好一群是非不分,民贼不分的官兵,天地间当真没有道理可讲了吗?”
黄得功咬牙骂道:“老贼,妄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刚才情况万分紧急,你不开门杀贼,现在反倒讲起道理来了?我且问你,你读的是什么道理?”
书生闭目不语,片刻后开口说道:“不开门是我主使的,有罪无罪全在我一人,我自出寨请将军发落,与寨民无关,请将军放过寨民!”
田雄大骂道:“你想得美,今天不仅要杀你,你一家老小一个也别想活!”
这时天色已亮,刘良佐害怕有什么变故,赶紧说道:“别废话了,快攻寨吧!”
那书生将身边人推开,走到瞭望楼栏杆边,对黄得功说道:“黄将军,早听闻你也是穷苦出身,一路奋勇杀贼,受皇恩奖赏才有今日。寨民都是皇上赤子,出身又和将军一样。他们虽不像将军杀贼立功,但也耕田纳税,报效皇恩。今日之事,将军怪罪我一人就好,何必连累无辜。杀了他们,谁为皇上种地,谁为皇上交纳钱粮,又拿什么养兵?”
黄得功也想放过寨民,可是他不愿意在刘良佐、金声桓面前丢了面子,落下一个妇人之仁的骂名。
见书生想用一条命换一寨安危,黄得功有心答应,可外面的官军不想答应。他们不是真要消心头之气,而是看上了寨内的财物妇人。
“多说无益,速速开门受死!”
黄得功就要下令强攻,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书生站在高处,又看到一队官军杀来,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下瞭望楼。
书生流泪说道:“我们今天难逃一死了!”
“是奋勇营来了。”田雄沉声说道。
那金声桓第一次遇到奋勇营,不禁好奇看去。但见他们全身板甲,头戴宽檐圆头盔,头盔上没有枪尖红缨,很是与众不同!
走进了一看,足有千骑。个个人高马大,不仅人比他们普遍高出三寸,连战马也高出三寸。他们一半持强弓,一半持火器。旌旗猎猎,军容整肃,端地是一支强军!
面对金声桓投来的疑惑的眼光,刘良佐苦笑一声说道:“这些也是……新近招安的河南兵。”
因为金声桓也是贼出身,刘良佐就没有说保安军是土贼出身。
带兵前来的是袁时中,这人正是土贼出身。
当听说黄刘金三部要攻打山寨,袁时中反对。
“袁时中?”金声桓问道。
袁时中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一斗粟”吗?
原来在袁时中横行河南时,与这“一斗粟”金声桓也曾交过手。
“原来是金将军,幸好。”
金声桓哈哈笑道:“没想到袁兄弟也接受招安了。”
袁时中心里鄙夷道,你这个官军干的事连我做流寇时都不如,懒得跟你废话。
袁时中问道:“献贼已逃,咱们快去追赶吧。”
“哈哈哈,”金声桓笑道,“你们去追赶献贼,我老金留下攻打山寨里的贼人。”
“我看这山寨里都是良民。”袁时中说着向瞭望楼上望去,“官军不能剿除匪患,害得寨民不得已结寨自保,又何罪之有?”
那瞭望楼的书生听见了,急忙向袁时中求救。
袁时中看向黄得功,黄得功见袁时中不让攻打山寨,算是和自己站在一起了,就变了口吻。
见黄得功又不让打了,金声桓心计百出,又生出一计,说道:“既然黄总兵和袁将军说是良民,那就是良民无异了。咱这就带兵去追贼,你们随意。”
金声桓引兵而去,也不敢去追张献忠,而是南下黄梅。又想到如今得罪了勇卫营黄得功、奋勇营袁时中,不好再走陆路,就改变计划,坐船前去江南,再走运河去开封。
黄得功、刘良佐、袁时中三人商议去留。黄得功损失了一半的战马,刘良佐三千人只剩下两千了,两人都不愿意再追赶张献忠,要回庐州休整。
“既然如此,”袁时中说道,“两位将军先请回去,我奋勇营先探清贼营行踪,然后再请两位来一起攻打。”
刘良佐、黄得功转身回庐州,袁时中将满地的死尸收敛埋葬,冀此判断张献忠还剩有六千人马。
“唉,这一战的目的算达到了吧?”袁时中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