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一败于虎门关,再败于杜屯丘,三败天峡山。狼狈南走,在弥陀镇又遭到刘良佐伏击,折损千余人马,一路逃窜到宿松县境内才停留下来。
“义父,”李定国打马跟上来,“官兵退了。”
张献忠看向义子,见他满脸是血,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都是官兵的血!”
“你大哥、小三、小四呢?”
“文秀、能奇在前军,大哥和张其龙大叔在后面。”
孙可望清点兵马回来,见张献忠坐在一块石头上呆滞地望向远方,低声说道:“义父。”
“嗯?”
“多少?”
“马兵还有四千,步队只剩下八千了!”
献忠猛拍大腿,笑道:“哈哈哈,不错,还有一万两千人。当初老子进入舒城时只有七千人,转眼间就聚集了两万人马!”
张献忠来回踱步,分析这次失败的原因,听见他说道:“往日各省官军都是各自为政,互不统属,都想着将咱们赶到别的省去。这一次突然联合起来,杀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连老营都丢了!”
又说道:“这次最大的意外是那群奋勇营、保安军。说来也奇怪,他们为什么眼睁睁地放咱们离开?”
孙可望谨慎说道:“难道他们想养寇自重?”
“也有可能,咱们的家眷都被他们抓住了,我想派人去和他们谈谈。”
“义父想让谁去?”
“我去!”
张献忠和孙可望扭头,发现李定国脸色通红。
张献忠顿时大怒,“是为了那个女人?”
李定国低头不语。
“你!”张献忠手指着李定国,咬牙切齿道,“下次见到她,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孙可望温言说道:“二弟不要意气用事。你去了他们把你扣下,用你威胁义父怎么办?义父心里疼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冒险。”
李定国倔强说道:“义父,大哥,我绝不是只为了刘小姐,我想亲自去看看兵匪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张献忠摆手,说道:“不用你去,可望找几个行商,让他们带话。”
将心神不宁的李定国支走,张献忠说道:“官军很快就会追来,咱们要想法子打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
孙可望说道:“如今刘良佐兵少,追得最急。可以设计引他过来,然后……”
黑牛和袁时中带兵和刘良佐汇合,刘良佐军在弥陀镇周围扎营,保安军就在三里外择地扎营。
和千里无人烟的河南不同,宿松、太湖一带人烟稠密,弥陀镇内也有大量居民。如今官军驻扎镇内,反倒弄得百姓不敢出门了。
黑牛因为只带了三天的军粮,后续勤务部队还在山道上挪动,至少需要两天才能到来,就想着上镇子上买些粮食。
派人进镇子买粮,回报说镇子上的粮食都被官军征走了。
袁时中笑道:“堂主,官军过镇子,比之蝗虫还要可怕,哪里还有粮食。咱们还是先吃烙饼吧。”
刘良佐占了弥陀镇内一座空院子,请黑牛前去赴宴。
刘良佐亲自出门迎接,亲热地拉着黑牛的手,一同步入客厅。
二人坐下,刘良佐一拍手,鼓乐声起,两个舞女款款而出,翩翩起舞。两个貌美侍女将珍馐佳肴摆在桌上,随后侍立在侧殷勤斟酒。
刘良佐这般附庸风雅,把黑牛整的坐立不安。
“哈哈哈。来,牛兄弟,先干一杯!”
黑牛说道:“刘总兵,你这阵势,下官实在适应不了,还是让她们都下去吧。”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美人就如刀剑一样,我辈武人一刻也离不开呀!”
“刘总兵这……”
“不要叫我刘总兵,总兵是个什么玩意?咱们一同杀贼,一起出生入死,都是兄弟!我痴长你几岁,不见外的话就喊我一声大哥!”
“下官就僭越了。刘大哥。”
“这就对了嘛,来,再干一个。”
这江淮的美酒自有别样滋味,只是黑牛不懂得品鉴罢了。
黑牛将酒杯放下,问道:“张献忠损失惨重,肯定跑不远,咱们什么去追?”
“你呀、你呀!”刘良佐用手指着黑牛笑道,“酒桌之上,别谈公事。今天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黑牛本是个刚毅木讷的人,在迎送上欠缺功夫,和刘良佐尿不到一个壶里。
刘良佐见黑牛话不多,心思也不在酒上,更对美色不感兴趣,心中越觉得稀奇。
“唉,牛兄弟这日子过得苦啊。还是太年轻,不懂得今朝有酒今朝醉。”
“弟脑子里一直想着兵事,刘大哥见谅。”
刘良佐将酒杯放下,叹道:“看到你立功心切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我年轻的时候。不说了,喝酒吧。”
黑牛惊奇地看了刘良佐一眼,见他一个劲往嘴里灌酒,也没有多问。
回到营地,一个商人找了过来。
“张献忠让你来的?”黑牛问道,“怎么能证明?”
商人摇头说道:“哪有什么证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简直胡闹!”
商人微微一笑,说道:“将军不用怀疑,小人也不会拿命开玩笑。如果将军有意,小人回去禀报,八大王回派专人前来。”
“好,你且去吧。”
第二天一早,刘良佐的斥候便发现了献贼的踪迹,刘良佐请黑牛一同出兵。
黑牛却说道:“刘大哥走东边,我走西边,咱们两路夹攻。”
刘良佐不虞有他,自带兵去攻西营。
沈豹、曹虎是刘良佐手下两员猛将,两人领了一千骑兵先走,刘良佐和副将秦大鹏率两千人在后。
秦大鹏一路上闷不做声,似乎有心事。
“大鹏怎么了?”刘良佐笑着问道,“可是担心张献忠跑了?”
“卑职担心的不是张献忠,而是李自成。”
“哦?李自成又没在这里。”
“卑职担心张献忠被除去后,朝廷派去打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