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丘麻丝集,位于群山丘陵之中,平时也没什么商人来往,如今却是人烟鼎沸,帐篷林立。
王端拿着千里镜望向对面营地,身穿鸳鸯战袄和布面铁甲的士兵在里面行走,布面甲铜钉金色耀耀,头上的红缨鲜艳,引得王端一阵羡慕。
将千里镜放下,王端叹了口气,说道:“这黄闯子的兵不错嘛。”
身旁的袁时中谨慎说道:“黄得功是一员猛将,营内精兵多来自辽东和京师,实力自然非南兵可比。”
“你见过他?”
“没有,卑职也只是听说。”袁时中又说道,“黄得功之所以被称作黄闯子,是因为他作战勇猛,每战都拼杀在前,不避锋失。也因为这样他多次受伤,听说脸上还中过箭。”
右营的王一龙来报:“花马刘来了。”
王端举起千里镜察看,见一队骑兵慢慢走近麻丝集。三角纛旗下,一将身骑花马,向山上看来。
刘良佐身后有数百外罩扎甲、内穿红袄的精骑,胯下战马也披着披甲。他们或持三眼铳,或持铁鞭、铁骨朵,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必是刘良佐的家丁。”
家丁后面的骑兵多穿红色布面甲,气势上略逊前者一些。
刘军每五骑一列,战马收尾相接,三千人绵延数里,远远看去,红缨攒动,如一条红色的河流。
花马刘刘良佐,大同军户出身,累功至总兵。刘良佐身材高大肥壮,身披重甲,如孝陵前石雕武将一样。等他走进,王端发现他面色黝黑,皮肤粗糙,但却有一双丹凤眼,右眉有一颗黑痣。
据说右眉有黑痣的人多艳遇,用情不一。
那花马刘抬头,也看到了在土丘上扎营的保安军将士,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除了高头大马、精钢板甲,最让他震惊的是那面公会会旗。
蓝底大旗上的红色五角星煞是引人瞩目。
中国古代并非没有五角星,其实早在五千年前就有五角星刻画在陶器、玉器上,只是一直不流行罢了。
刘良佐看到了在营门外站着的王端,四目相对,脸上同时扬起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刘良佐问先一步来到的属下,“那个人是谁?”
“是雎州卫奋勇营的指挥使王端,是个副将。”
“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没想到这么年轻!”
那属下笑道:“只有十八岁哩,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招了这么多精兵。”
刘良佐又看向黄得功勇卫营营地,问道:“黄闯子带了多少人来?”
“三千骑兵。”
“奋勇营呢?”
“三千骑兵,一千步兵。”
“加上咱们的三千骑兵就是一万人了。”
刘良佐安排将士们在麻丝集南面择地扎营,随后前去拜会黄得功。
这一战由王端发起,却是由资格最老的黄得功任统领。
黄得功和刘良佐是老相识了,自在辽东抵抗东虏时就认识。后两人又分别入关剿贼,最后在安庐相会,一起镇压革左五营和张献忠。
“这王端什么来头?”刘良佐接过黄得功手下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黄得功长得和刘良佐身材相似,脸上有箭伤,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般。
“谁知道。”黄得功为刘良佐满上,“马总督倒是信他。这次命你我和奋勇营一道出兵,听说连粮草都是那王端垫付的。”
“怪哉。这王端和张献忠有仇?”
“这谁知道。不过马总督立功心切,又有银子可拿,自然愿意驱使咱们卖力!”
“这么说王小子才是雇主了?”
“哈哈哈!”黄得功被刘良佐逗乐了。
“黄兄,可请王端来过?”刘良佐问道。
“还没有。我正等你来了先商量好,然后再会会他。”
“怎么说?”
“我是拿不准这王端要干什么。来之前马总督也说过,万事要小心,千万别着了道!”
刘良佐轻抚酒杯,缕清其中的关联,说道:“看来马总督也不是很信任这人啊!”
“这王端现在占据固始、息县一带,和光州的丁启睿、汝宁的杨文岳勾搭在一起。突然要和咱们一起攻打张献忠,这里面肯定有事!”
“黄兄准备怎么做?”
黄得功将酒杯放下,说道:“我思虑良久,这仗要打。怎么打,必须提前商量好。出兵后咱们三家分开走,让奋勇营在前面,咱们在后面跟着。咱们两个也要提前商量好,我如果遇敌,你就驻兵不进,先看清局势,防止奋勇营倒戈。如果是你,你也这样!”
当夜在黄得功营中设宴,王端赴宴,三人正式认识。
三人依次坐定,黄得功大手一拍,士兵们将酒菜端了上来,屏风后面响起琵琶声。
王端心中震动,没想到黄得功打仗还带着乐师。